風平和潮平跟長命去他那邊洗漱,海珠跟冬珠在家里打熱水洗澡,洗完澡出來蹲在水溝邊舀水澆頭,晾頭發時整理帶回來的東西。
“活雞在你三叔那邊的院子里放著。”齊阿奶說。
“這兩天給宰了燉吃了,免得越養越瘦。”海珠從墻上取下砍柴刀,香蕉串用刀尖劃開,在海上飄了五天,青香蕉轉變為青黃交織的顏色,再放稻草里燜個兩三天應該能全熟。
“奶,等香蕉熟了,你拿出去給巷子里的老人小孩分點,吃這個通便。”海珠說。
“通便那多給你二叔留點。”齊阿奶拿個香蕉放窗臺上,說“曬曬,曬熱了給你二叔吃。”
齊二叔癱三年了,整日整夜不是坐就是躺,吃了不消化,時間久了,腸胃一日不如一日。
“我二叔有需要啊”海珠掰下一大串放進木盆里,舀四瓢水沖刷浸泡,香蕉皮洗凈擦干,再用針串線從香蕉根部穿進去,最后懸掛在屋里。這是瓊崖的當地人跟她說的法子,能讓香蕉保存的時間久點。
“過些天應該就有新鮮的香蕉運到碼頭來賣,日后不缺香蕉吃。”海珠說,又問“給我二叔叫個大夫來,腸胃不好開些藥。”
“在喝了,不過大夫說治標不治本,藥一斷該堵的還是堵,藥又不能久吃。”
“娘,別跟海珠跟冬珠說這些。”齊二叔在屋里喊,這種見不得人的小病小痛挺讓人沒尊嚴的。
“好好好,不說。”齊阿奶撇過臉回答,說“頭發晾干了,你倆回屋睡,我去隔壁看看那兩個小子,怎么還沒回來”
海珠從箱底拿出最后一個木匣,這是老酋長給的沉香,韓霽收了轉手給她了。她進廚房拿火折子出來,火折子吹出火苗,沉香做的木條在火苗的炙烤下燒出火星子,一股清淡的藥香散了出來,擴散的范圍越來越大。
墻外一聲噴嚏響,大白貓邁著爪進來了,進門看到海珠和冬珠,它步履急切地跑了過來,還沒靠近又打個噴嚏。
“你聞不慣這個味”海珠看貓一眼,她舉著燃燒的沉香送進齊二叔的屋,說“聽人說沉香的香味助眠,二叔你試試。”
“好。”齊二叔還沒睡,他躺在床上搖蒲扇,溫和地問“這趟出去玩得開心嗎潮平鬧不鬧”
“不鬧,挺懂事的,日日玩得嘻嘻哈哈的。”海珠往外走,說“二叔你休息,我們也回屋睡了。”
“好。”
海珠又點燃一條沉香,拿進屋見鸚鵡蹲在桌上打瞌睡,想起貓的反應,她湊過去晃了晃,見鳥沒有反應,她將沉香條插在土里,帶著香味的白煙徐徐升起。
海珠跟冬珠躺進硨磲殼里,松軟的被褥和堅硬的殼交觸,跟晃悠的船板相比,穩當的感覺讓人踏實。
剛躺下就有了睡意,海珠閉上眼喟嘆一聲,思緒轉瞬就沉寂了。
當冬珠和海珠的呼吸聲平穩下來,鸚鵡悄咪咪睜眼,它小心翼翼飛到海珠的腳邊,輕巧地斂起翅膀落在硨磲殼里,鳥蹲在被褥里,頭搭在觸感溫涼的殼上,它學海珠也輕嘆一聲,美滋滋地睡下了。
院子上方的天空,日頭一寸一寸西斜,小院里灑落的陰涼越來越多,吹拂而過的海風也少了幾分炙熱,多了些許清涼。
齊老三抱著星珠過來,見齊阿奶坐在檐下洗衣裳,盆里粉的綠的,一看就是海珠和冬珠姐妹倆的。
“人呢不在家”他問。
“還在睡,你把你二哥弄起來,給他推外面去,巷子里的風大,涼快。”
“好。”齊老三夾著星珠進屋,一手將孩子丟給他二哥,他推著木板抬起來,用木條卡住,推著人往外走。
“香”星珠抽鼻子。
齊老三這才反應過來,他也聞到了香味,只是沒多想。
“海珠拿回來的,已經燒沒了,香味還沒散。”齊二叔說。
“挺好聞的。”齊老三推著輪椅繼續走,出了大門,他又抱起星珠,進屋推木車拎桶去打水,洗澡又洗衣,兩缸水不夠晚上用了。
等他打水回來,海珠和冬珠已經睡醒了,兩人坐在大門外,一人捧碗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
“那是誰還記得嗎”齊老三給星珠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