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鰻魚已經腌出了血水,清亮的甜酒變成血色,鰻魚肉里浸泡出酒香。海珠用筷子挾著鰻魚塊放進油鍋里,小火慢炸,炸定型了才翻動。
冬珠聞到香味站起來,咽著口水說“好久沒吃到鰻魚了。”
“我也饞了。”海珠笑。
鰻魚肉炸成金黃色,魚皮也起酥了,海珠再一個個挾起來,舀兩勺油裝碗里,余油煎魚頭,煎香再加入姜片和蒜粒,添上一瓢溫水,水沸騰后再將炸過的鰻魚塊放進鍋里,淋上鹽和醬油調味,蓋上鍋蓋文火慢燉。
海珠走出廚房洗手,看見貓臥在檐下,她走過去摸摸貓肚子,說“貓估計快下崽了。”
“你奶說估計就這兩天了。”齊二叔接話。
“這邊咋也在冒煙你們單獨開飯啊”齊老三進來,他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齊二叔出門,說“飯菜都好了,這邊忙活好了就過來。”
“好,我這邊的菜也好了。”海珠又舀水洗手,走進廚房揭開鍋蓋,她攬起摳掉牙的章魚丟鍋里,再撒上蔥段,蓋上鍋蓋,章魚燜熟了就起鍋裝盆。
“走了,你端上蒸的蝦和蟹。”海珠跟冬珠說。
說是星珠過周歲,一桌菜只有一碗魚肉羹是她能吃的,她手上戴著她外婆送的銀鐲子,鐲子上掛著小鈴鐺,晃得正起勁。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就一年了。”齊老三感嘆,“去年的這天星珠才出生,現在已經能說會走了。”
“一年也就三百多天,不算長。”海珠說。
“忙完她的周歲,家里的下一個喜事就是你的婚事了,東西該準備起來了。”齊二叔說。
海珠點了點冬珠、風平、還有她自己,說“只要愿意操辦,我們仨還是愿意過生日的。”
“還有我。”潮平插話。
“你出生在正月,早過了。”齊阿奶挾塊兒鰻魚,說“不辦,家里人多,個個都過生日,月月有的忙。”早幾年在村里,只記得初一十五是大潮日,哪記得今夕是何日,天天忙得昏頭昏腦,更別說孩子過生日了,就是自己的生辰都忘了,若是問起她今年多少歲,她還要想好一陣。
“再有一個月要禁海了,老三,你得空跟海珠去府城的島上看看房子,缺什么先跟木匠商定,九月之前把東西歸置妥當,后一個月不為別的事操心,專為海珠的婚事忙活。”齊阿奶發話。
“好。”齊老三點頭。
海珠不插話,一心埋頭吃飯。
距離婚期還有半年,海珠覺得時間還長,相干的人已經緊鑼密鼓地著手操辦了。秦荊娘等于來順回來后,她帶著平生跟著他一起去府城,花了大價錢買好布和好棉花。她找了父母兒女和丈夫全都健在的全福人為海珠縫制四床厚薄不一的被子,衣裳鞋襪則是她自己親手縫制,天氣好的時候,她日日坐在院子里做針線活。
到了五月初,侯夫人撇下長命回府城了,她也要回去操持下聘相關的事,禮單整合了南北兩邊的風俗習慣,少了缺了,她寫信回京都讓人送來。她就剩韓霽這
一個孩子了,又是來廣南的頭一件喜事,指定要大操大辦。
而韓霽還在西南海邊脫不開身,他日日在海上練兵,一是訓練漁民協同作戰的能力,二是訓練射箭的準頭,追趕賊船時,射箭扎破船帆,船破了帆就沒用了,漁民游泳都能追趕上。
“少將軍,那群虎鯨又來了。”
“又來了”韓霽走出住艙,站在船上往下看,不遠處的海面的確有黑影晃動,這些東西也不知道從哪來的,五天前漁民在水下作戰,它們突然從海底躥上來了,漁民差點嚇掉魂,它們在海里模仿人的笑聲大叫,之后的幾天時不時來繞一圈。
不知道哪個方向突然放出兩支箭,一支箭落在跳出海面的虎鯨脊背上,它痛嚎一聲落水逃走了。
“誰放的箭”韓霽沉了臉,大概是受海珠的影響,他對海里的大家伙都抱有敬畏之心,長這么大實屬不易。
“這不就趕跑了”站出來的漁民臉上還帶有興奮之色,他兇狠地說“膽敢再來,它留下命,我們吃肉。”
“你想沒想過出海打漁會遇到它它一個甩尾能把漁船打翻,它若是記仇,在海上的人兇多吉少。”韓霽冷靜地說,他往海面看一眼,說“據我了解,這個種類的鯨魚是愛湊熱鬧的,它們日日過來大概是覺得這里人多,像人看戲一樣打發時間,它們若是傷人,第一天過來的時候海里的人無法生還。”
“我、我”漁民臉上的興奮之色褪去,原本邀功的心思也沒了,他怕出海被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