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噦”海里響起長七八短的干噦聲。
海珠
她用袖子捂住口鼻,擼起袖子伸手去虎鯨嘴里摸,看得見的地方沒傷口,看不見的地方沒骨刺。她收回腥臭的胳膊,甕聲甕氣地說“舌頭上沒骨刺。”
虎鯨嗡鳴一聲,它焦急地用舌頭抵牙,又發出嘶嘶聲,張大了嘴靠近海珠。
“牙疼”冬珠探著頭瞄一眼,說“是不是跟咱奶一樣牙疼”
“或許是。”海珠想了想,她走下底倉拿來鐵鏟和鐵耙,沒有刷子就折幾根竹片,先用竹片給虎鯨剔牙,堵在牙齦里的魚肉挑出來,虎鯨舒服地嚶嚶叫。
“臭死我了。”海珠偏過頭干噦,“我這是做什么孽”
長命嘿嘿笑,他跟風平提半桶水來,踮腳扶著桶底往虎鯨嘴里倒水給它漱口。
“姐,我找來了這個。”冬珠從底倉拿了鹽罐,又去二樓撕了件舊衣裳,興致勃勃地說“我給它洗牙。”
姐妹倆一人把守一邊,一個剔牙一個用布沾鹽擦牙,剔出魚肉的牙齦流出血,沾了鹽又疼,它一會兒嚶嚶嚶,一會兒嘶嘶嘶,每當哈喇子流出來,長命和風平就往它嘴里倒水沖洗。
一直忙到日上三竿,水下的虎鯨輪換著去捕食,船上的人卻沒歇,四個人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現在沒有力氣再說話,胳膊舉得酸疼,手都被它的口水泡起皺了。
“行了,干凈了。”海珠垂下手,拍著虎鯨的腮說“滾蛋吧。”
冬珠也扔了臟兮兮臭烘烘的布,退了兩步離開船尾。
大虎鯨咚的一下砸進海里,水花濺起,樓船晃動,它在水下吞口水,歡喜地嚶嚶叫,在水里又是翻滾又是噴水。
“看樣子是舒坦了。”
長命往水下看,說“小姑姑,我們回去吧。”
“行。”海珠撩水洗手洗胳膊,剛要去升帆,船尾又來了頭虎鯨,它先是吐條巨型石斑魚,后張開大嘴嚶嚶叫。
“我們要回去吃飯了,有事明天再來。”海珠毫不遲疑地升起船帆,樓船原地調頭,下一瞬離開虎鯨駐扎的海域往北而去。
送了禮卻沒被服務的虎鯨要去追船,體型最大的虎鯨長鳴一聲,它銜了飄在海面上的布丟給大女兒,嗡了一聲帶著鯨群離開。
獨頭鯨半途跟鯨群分別,它奔去深海找族群,誰家沒有爛牙的老祖宗啊。
之后的日子每逢天晴,海珠都要帶著找木匠定做的竹簽和豬鬃刷以及大罐粗鹽出海去給鯨群洗牙,有它們在,她也不擔心遇到漩渦和臺風。
上午給虎鯨刷牙,下午處理虎鯨送的謝禮,晚上帶著鸚鵡去聽夫子講課,閑暇的禁海期,海珠卻過得無比忙碌,卻又充實。
遠在西南角的韓霽也日日忙碌,他帶著裝扮成漁民的將士和本就是漁民的人一起在海上追擊賊船,大理那邊過來擄人的賊船再三折戟,人死在大海,船轉手賣給瓊崖的島民,他們修葺翻新后,帶著滿船的貨物直奔廣南。
忙碌的日子一晃而過,八月十六,韓霽徹底放手西南角的軍務,他急匆匆回府城,修整一天又載著滿船的聘禮來永寧下聘。
他到的時候正值傍晚,走進青石巷看見落在樹上聽人嘮嗑的鸚鵡,他高聲喊“鳥,快過來,我給你帶了吃的。”
鸚鵡偏頭看過去,牛氣沖天地問“你誰啊鳥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