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腳步聲略有些急促,還有些驚慌的成分在里面。
祁斯言躺在床上,下意識想要裝睡逃避,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屏幕還亮著,照亮了房間的一角。
手機屏幕的光并不是特別亮,卻絕對已經穿透的房間的門縫,告訴門外的少年他還沒有睡。
祁斯言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但等了許久,他卻始終沒有等到少年的敲門聲。
祁斯言知道江瑭并沒有離開,他能隱約聽見少年紊亂的呼吸聲在門后響起。
片刻后,祁斯言在心里嘆了口氣,起身走向臥室門口,一把拉開了房門。
門外的少年驚詫地抬頭,有些磕巴道“祁、祁哥”
祁斯言嗯了一聲,裝作剛知道少年沒睡的樣子問“這么晚了還沒睡嗎”
他掃了一眼身前人,對方還穿著他那套寬松的居家服,領口顯得有些大,露出他脖頸一側那顆醒目的紅色小痣。
再往下一看
怎么連鞋也沒穿就這么光著腳在他門口站了這么久
祁斯言皺了下眉,后退了兩步,示意少年往前走一點,踩在他房間里的地毯上。
“我睡了的,只是又醒了。”江瑭往前小心翼翼地邁了一步,眼神不自然地瞟開,聲音也低了下去,“我只是做噩夢了。”
祁斯言“”
這孩子,竟然還學會撒謊了
要不是剛剛還在和江瑭互相披著馬甲聊天,他說不定真就信了對方的解釋。
什么做噩夢分明就是被。的話影響到了,這是想來尋求他的安慰嗎
但祁斯言沒法拆穿江瑭的謊言。
他只能順著少年的話問“做什么噩夢了”
江瑭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睫,輕聲說“我夢見祁哥你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原地,就和我父母一樣。”
借著手機屏幕昏暗的微光,祁斯言看見了少年微紅的眼眶。
就像是哭過一樣。
祁斯言怔了怔,握著門把手的手用力蜷緊,心里泛起細細密密的刺痛。
就像他父母一樣。
這孩子害怕的,原來是這個嗎
不是怕他是渣男,不是怕他不喜歡他,而是怕他和他的父母一樣,把他一個人留下來嗎
祁斯言垂下眸子,胸口愈發沉悶起來。
在面對這樣的少年時,無論是誰都無法說出過分苛責的話。
江瑭已經足夠懂事和乖巧,他沒有做錯任何事,無論是變成新生血族也好,得了奇怪的罕見病也好,對他產生喜愛的感情也好。
都不是他的錯。
祁斯言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江瑭,因為他做不到承諾絕對不會離開這樣的話。
好在對方似乎也并沒有從他嘴里得到一句承諾的意思。
少年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原本輕蹙的眉便松開些許,仿佛只是看到他,就能讓他感覺到足夠的安全感一樣。
祁斯言喉結輕動,卻沒辦法回應這樣全身心的依賴。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
片刻后,還是江瑭先打破的這片沉默。
“抱歉祁哥,這么晚還來打擾你。”少年輕聲說,“我就是我就是想過來看
一眼,沒別的事,這就回去睡覺了。”
江瑭抬眸,沖男人露出一個柔軟中帶著絲勉強的笑,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次臥的房門關上前,少年的聲音從門后傳來“祁哥晚安。”
祁斯言“晚安。”
咔噠一聲,次臥的房門徹底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