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上還穿著他那件寬松的白大褂,整個人蜷縮在墻角,纖長手臂環抱著蜷起的膝蓋,長發垂落在身側,隨著身體的顫抖而輕晃著。
許清瑯連忙走過去,在青年身前蹲下后,柔聲問“你還好嗎是不是被嚇到了”
聽到他的聲音,青年從雙臂中緩慢抬起頭,本就蒼白的臉色似乎更白了幾分,黑眸中醞著些淺淡的霧,眼尾泛紅,襯得那顆淚痣的顏色也更艷了些。
見青年沒有回應自己的問題,許清瑯便又開口,聲音輕柔得仿佛在哄小孩一般“沒事了啊,鳥怪已經離開了。有沒有被傷到告訴我,好嗎”
青年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這才搖了搖頭。
許清瑯心下微松,指了指那幾只顯然死得不正常的鳥怪,試探著輕聲問“是你做的嗎”
青年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身體又瑟縮了一下,眸中劃過些茫然。
他搖搖頭,片刻后又遲疑著點了下腦袋,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許清瑯看出他狀態不太對,便沒再追問。他視線輕晃,突然看見了青年脖子上的紅繩。
紅繩下方墜著兩枚玉墜,一枚是小巧的、指甲蓋大小的魚形玉,另一枚是塊方形玉,上面似乎刻著字。
許清瑯猶豫兩秒,指了指那紅繩問“能讓我看看嗎”
青年仰起頭,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纖瘦脆弱的脖頸,露出在許清瑯的視線內。
許清瑯指尖捻起那塊方形玉,看見了上面的字
“江瑭。”他低聲念道,“這是你的名字嗎”
江瑭眨了眨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許清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失憶的青年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眸光掃見青年腰側,雪白的繃帶間隱約又滲出些血色,許清瑯便伸出手說“來,我們先回床上,好不好”
江瑭和他對視片刻,長睫輕垂,視線順著他的胳膊滑落,停在了男人的小臂處。
那處的衣袖被劃破,淺色的布料被可怖的血色浸透,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味。
破損的衣服下,隱約可見幾乎見骨的、極深的傷痕。
許清瑯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以為江瑭是害怕這可怖的傷痕,便想換一只手。
誰知受傷的胳膊還沒放下,手腕卻被人輕輕攥住。
長發青年輕輕撩開他破爛的衣袖,垂著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傷口,毫無血色的雙唇緊緊抿起。
許清瑯低聲說“剛剛不小心傷到了,沒事的,過兩天就能好。”
他話音還未落,傷口出卻傳來輕微的、溫熱又濕潤的感覺。
是青年的眼淚。
許清瑯猛地怔住。
江瑭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眶泛紅長睫濕潤,精致的眉頭緊皺著,嘴唇開合卻沒能發出聲音。
似是心疼極了,青年低下頭,柔軟的唇輕碰了一下傷口處翻開的皮膚,薄薄的眼皮一眨,又是兩滴眼淚落下來,砸在了傷口上。
許清瑯正欲說話,瞳孔卻驟然收縮。
手臂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與之同時,陣陣暈眩感傳來。
他只來得及反抓住青年的胳膊,低低地吐出一個字“你”便被急迫襲來的黑暗所吞沒,落入到一個清瘦微涼、仿佛帶著大海味道的懷抱中。
江瑭扶住許清瑯的肩膀,唇角輕勾了一下,抬手幫男人扶了扶歪倒的眼鏡,指尖似有若無地劃過男人深邃的面容輪廓。
下一秒,本應已經陷入昏迷的男人,卻咻然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