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人煙稀少的山腳散步,放眼望去盡是小花綠草,和矮胖的樹。不為生計奔波才能富游世界。
陳子輕相當于騎在柏為鶴的肩膀上看風景,他給自己拍了一些照片,給柏為鶴拍了很多照片,坐在青草編織的綠毯邊喝水。
柏為鶴背對他站在不遠處打電話,似乎不是工作上的事,他沒打聽。
陳子輕把喝一半的水丟到綠毯上面,推出去滾了滾柏為鶴,我們還沒拍過合照呢柏為鶴拿著手機回頭
,太太坐在地上仰望他,天很低,云也很低。
“現在拍。”
他們在那里拍了很多合照。
陳子輕這趟旅行回來,身體就不好了,不是哪兒突然劇痛難忍,而是全身羸弱,像是身上哪有個氣閥被拔掉了,漏氣了。
原主母親死在國外默默無聞的小鎮上,病容不給人看,陳子輕以為他發病會變得很可怕,他照過鏡子,發現還好,就是憔悴。
陳子輕剛病那陣子能在別墅走動,后來從下個樓都吃力,到不能靠自己走出臥室只用了不到三個月時間。
太快了。
快到陳子輕某天一睜眼,柏為鶴就白了暨角。
陳子輕想,是不是他死了,感情線就結束了。他的神智撕裂成了兩半,一半是宿主的職責,一半是柏太太的情感。
柏為鶴,我走了以后,你別走,你要是敢跟著,我,陳子輕下意識說“我來生不見你”
戳心肺的狠話讓臥室的氣流都停止流動,結成一張能讓人活活悶死的網。
柏為鶴手拿濕毛巾,漫不經心地擦拭他失去光澤和水分的臉頰好,不跟著。陳子輕不自覺地說“你也別在發現我要走了的時候先走。”
不會。”柏為鶴的語調和平常一樣悅耳磁性,你走后,我會正常生活,你留下的回憶夠我過完余生。
陳子輕將信將疑“真的嗎”
“當然。”柏為鶴將毛巾放進盆里,“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我會盡最大的可能活到壽終正寢,能多記你一天,就多記你一天。
陳子輕控制不住地萎靡了起來,他的眼皮褶皺疲軟地耷拉下去,又被他努力往上撐“你才三十出頭,年輕著呢,將來哪天你遇到了能引起你多看的人,可以試著在一起。
嗯。柏為鶴摸他全黑的雙眼。
陳子輕昏昏沉沉了幾天,突然一把抓住柏為鶴的手“今年我們會和你母親在一起過年嗎”
沒等柏為鶴回答,陳子輕就昏睡了過去。
今年過年,厲清來了。
厲清滄桑了很多,她的企業做得更大了,名聲響徹國內外,可她
渾身上下都是密不透風的挫敗感。
陳子輕做夢一樣“阿姨。”
厲清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面,距離雖然不遠,卻不像曾經給他煮長壽面那么親切。
陳子輕望向打開的門口,他想跟柏為鶴眼神交流。柏為鶴的母親不喜歡他,那就算了吧,不說了。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你都和我兒子結婚幾年了,不改口陳子輕怔了下,眼角瞬間就紅了媽。厲清“嗯”了一聲“阿鶴說你病了。”是呢,我病了。”陳子輕說,“遺傳病,治不好的。
厲清看著她兒子命里的紅塵劫“阿鶴那么有能耐,也不能把你治好”
陳子輕枕著特殊材質的軟枕,腦袋輕輕地左右搖動幾下不能的,他沒辦法了,我就要走了,我大概等不到天變暖。
厲清溫聲心情放好些,多想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