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心下狐疑,難道是他想多了,阿蒙只是身體里的濕氣重,或者長期飲食不規律作息顛倒,大腦供血不足之類
要不要在阿蒙的背上貼個符看看會不會變黑,他背包里剛好就有黃符。
算了,不貼了。
菜上桌以后,陳子輕給阿蒙倒酒,在氣氛不錯的時候提出一句“我想去看方主唱,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阿蒙冷下臉“我說過不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壓根就不是他的朋友,我不追究只是因為我不想,你要是繼續這個話題,那這飯就免了”他的情緒瀕臨失控,手握成拳頭直發抖。
陳子輕忙說“好了好了,我不提了。”
阿蒙這才漸漸平復下來。
陳子輕偷偷用積分買點藥放倒阿蒙,攙著他去酒店,他褪下了清醒時的外殼,露出了脆弱的里肉,嘴里說著酒話,都是酒后吐真言。
“都讓我去,為什么要我去,為什么逼我。”
“我到底要說多少遍才行我不去,我為什么要去看他”
阿蒙坐在馬桶邊大哭。
陳子輕問道“你們鬧掰了嗎”
“鬧掰”阿蒙神志不清地笑,“是啊,鬧掰了,我們鬧掰了。”
陳子輕再問,阿蒙就沒有回應了,他自顧自地發酒瘋,埋怨沒有人理解他,都不懂他。
“大家也是想你去祭拜方主唱。”陳子輕拿毛巾給阿蒙擦臉,毛巾碰上去的前一刻,一張人臉出現在他肩頭,跟他臉貼臉地貼在一起。
人臉就是陳子輕在遺愿清單上見到的那張方躍。
原來不是在背上,是掛在身前,窩在懷里。
陳子輕眨個眼,方躍那張灰白而英俊的臉就一寸寸地滲出血絲,皮肉破爛,面部扭曲骨骼變形,頭皮耷拉下來掉在臉上。
死狀重現。
看起來像是被車碾壓過。
他沒有抬起頭看陳子輕一眼,從始至終都眷念地粘著他的貝斯手。
陳子輕的恐懼持續了片刻就被感慨沖散,死了還這么纏著不放,這真的是鬧掰了嗎
醉鬼凹陷的面頰被酒精熏紅,他聲嘶力竭地哭罵了幾句,音量驟然下降,說悄悄話似的語無倫次。
“不去,死也不去,這輩子都不會去看他。”
“我不去,他就還活著,去了”
“如果我去了”
“他就真的死了。”
阿蒙說完最后一個字就趴在馬桶蓋上面,昏睡了過去。
他懷里的鬼影不見了。
“方主唱我只是灌醉了你的貝斯手,沒有對他做別的事,你不要生氣。”陳子輕繃著神經喊了聲,一點動靜都沒有。
陳子輕擦了擦腦門的冷汗,這一出可以說是了解了方躍的貝斯手不去看他的原因。
沒有鬧掰,只是不敢面對他的死亡。
陳子輕的內心深處不知怎么被觸動到了某根弦,他喃喃“那不行啊,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活著。”
得讓困在原地的阿蒙走出來。
只要他走出來了,他就會去看自己的主唱了。
總要過去的,方躍希望貝斯手去看他,也是這個意思。
陳子輕把阿蒙扶到床上,走之前給他發信息,想想還是留了一張字條。
阿蒙早上醒來看到手心里的字條,上面的內容是你們要帶著方主唱的信念活下去。
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你們記著他,他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