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雖然也不大高興,但也沒特別為難。不過是頭一天承寵,讓人不快是有的,但宮里的日子長著呢,她不至于這么沉不住氣。
李氏側福晉的姿態做得很足,因知曉程格格自小在南方長大,還開口關心了幾句,問吃不吃得慣,一概用的住的有沒有短的,有的話只管提出來。
程婉蘊自然說一切都好。
倒是楊格格忽然笑著提出來“李姐姐,能不能叫貓狗房挑只貓或狗來我在家里養了幾只貓,如今沒這些貍奴相伴,倒很是寂寞。”
李氏仍笑著看向楊格格,笑容卻有些意味不明的深意。
楊格格只怕是不知從打哪兒聽聞太子爺幼時養過貓吧只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貓叫大阿哥生生摔死了,太子爺后來再也不愿意養貓了,毓慶宮里也沒人敢去觸霉頭。
既然她自個送上門來
李氏心底冷笑,面上卻親切極了“這算什么大事,我也養了幾只畫眉呢,你只管叫小太監去傳話便是。”頓了頓,又轉向程婉蘊,試探道,“程格格若也想養,便一并挑吧。”
程婉蘊撓撓頭,小聲道“我想養龜。”
“”李氏和楊格格頭上仿佛都緩緩打出了個問號。
“徽州的山上有一種龜,高背紅殼,膽大認主,還會吃果子。”程婉蘊語氣中帶著一點懷念,“幼時堂哥捉了一只給我,我養了年,入京時,它已長得比堂兄的手掌還大,成日悠哉散步曬太陽,我閑時便與堂兄、弟弟并幾個姊妹去山澗釣河蝦給它吃。”
楊格格聽她說去釣蝦不由睜大眼“你阿瑪額娘居然肯叫你去山里如此瘋玩”
程婉蘊茫然不解“各自帶著嬤嬤丫鬟和家丁呢,又是自家莊子,為何不許你們從沒去釣過蝦那捉魚呢還有打鳥打兔子”
繼母恨不得她不學無術,所以并不拘束她,反倒還替她說服父親,因此程婉蘊在入宮前過得十分自由快活。
李氏搖頭道“家里雖在漢軍旗下,卻不像滿人家的姑娘一般自小學騎射,我等在家既要幫額娘理事管賬,還要學女紅、讀女則學規矩,還需練字練琴,尋常日子除了陪額娘上香、參加相熟人家的宴會,也只有年節下或是乞巧節才能上街逛逛。”
程婉蘊這才知道自己多么幸運,她穿到一個靠科舉起家的小官之家,遠離京城,父親有點嚴厲卻不多,于是她就像山野里的風一般自由自愛地長大了。
楊格格居然滿漢蒙三語都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李氏不僅在音律上極有天賦,還會雙手打算盤,算賬管家本領一流,因此毓慶宮里上下真別想瞞著她貪污腐敗。
而說起她:只會吃和做吃的。
原來京城孩子自古就那么卷啊。
楊格格聽完直撇嘴,心中更是不平:程格格這樣一個長于山野、不學無術的女子究竟是怎么入了太子的眼的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撫著頭上金燦燦的牡丹簪子,冷哼道:“要不怎么說程妹妹好福氣呢,在家時父母這般溺愛,入宮又得太子爺寵愛,但妹妹還是聽姐姐一句,女則女訓婦容該學的規矩還得學起來,省得成了明日黃花才后悔莫及。”
程婉蘊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楊姐姐前半句說得很是,我也覺著自己運道極好呢,至于后半句”她拿手在鼻子前扇扇風:“哎呦,剛不知誰打翻了醋缸,我叫醋味一沖,竟沒聽清楊姐姐說什么”
“你”楊格格氣結。
李氏都忍不住想笑,程格格這性子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程格格再得寵,李氏也不覺威脅,但楊格格卻決不能叫她得太子爺青眼,因此李氏樂意扶著程格格與楊格格打擂臺,她正好穩坐釣魚臺。
何況她對程格格還另有籌謀,她能自己討太子爺歡心更好,更省得她多費心思了。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李氏溫和地出聲打圓場,卻明擺著偏袒,“程妹妹既擅廚藝,不如你我三人下月十五相約在園子里賞月,屆時程妹妹可要親自下廚做幾道拿手菜來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