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蜷在被子里睡得極熟,只是眉頭微微皺著,好似不太安穩的樣子。程婉蘊側頭看了他許久,斗膽伸出手指去撫他的眉頭,撫平了,才又低頭做針線。
她鞋墊已做好了一只,正好拿太子的腳上比了比,剛好合適,這才放下手上的針線簸箕,打算明天再早點起來做另一只。
熄了燈,程婉蘊自發往太子懷里一蹭,聽著他的心跳沒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胤礽卻在她擺弄他的腳比大小的時候迷迷糊糊醒了,但他聞到了程婉蘊屋子里熟悉的茉莉花香,還聽見她小小聲“哇”地感嘆“我可太厲害了吧,哼哼我的眼睛就是尺,頭一回做就做得那么準”
他要不是實在困倦得厲害,恐怕都笑出來了。
但發覺阿婉就在身邊,他不知不覺心神便放松了下來,前一刻還想著“哪有這么自賣自夸的”,下一刻就落入了一個奇怪的夢里。
他夢見了一場大雨。
黑沉沉的夜,以及被雨霧徹底包裹的紫禁城。
他就走在漆黑的宮巷里,周圍都是噼里啪啦的雨聲,幾乎聽不到別的聲響。
胤礽又感受到那種異樣的感覺了,夢境太過真實,他卻又能清晰地意識到這只是夢。
上一回做這樣怪異的夢,還是兩個月前,他夢見了尼布楚的和談。
這一次
胤礽漫無目的走在大雨中,忽然,宮巷的盡頭突然亮起一點飄搖的燈光。
因為黑夜太濃,那一點被雨打得微弱的燈火仿佛自懸在空中,猶如鬼火一般,胤礽頓住了腳步,望著那點光亮在雨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燈光總算破開了雨霧。
那是一盞八角的氣死風燈,燈柄正咬在一個太監嘴里。
那太監渾身都濕透了,他背上還伏著一個人。
此外,一旁還有兩個舉著二十八骨油紙大傘的粗使太監,他們竭力高舉著傘護著那個被背負的人,一行四人在瓢潑雨夜中拔足狂奔。
他們從胤礽身邊穿過時,腳下濺起了巨大的水花,但一晃而過的燈光還是讓他看清了這幾個人的面孔。
背上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穿一身素白孝服,他似乎病了,臉頰上正浮現出異樣的潮紅,昏昏沉沉地趴在太監的肩頭。
那太監也是個熟面孔,與少年年紀相仿,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咬著燈口齒不清地向前跑著“爺,快到了,就快到了”
是老四。
胤礽愕然,下意識跟了上去。
他們一路向著內廷東邊跑去了,好像是要去永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