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還有意識,聞聲也連忙掙扎著要下來。
“這時候還管這些禮數做什么,快上來”胤礽連忙下轎,把淋成落水狗般的胤禛拽上了轎子,轎子里寬敞,里頭還有熱熱的手爐、茶壺、熱水熱帕子。
胤礽早就備好了自己的衣裳,讓小太監上來把胤禛薅過來扒了衣裳,全身都拿滾燙的帕子擦過,再換上干燥的衣服,他才松了口氣。
他的衣裳太大了些,胤禛低著腦袋將袖口挽了又挽。
胤礽瞧他那頹唐的樣子,想說幾句寬慰的話也不知怎么開口為好。
他本想頂好能趕在胤禛去永和宮前就把人截住,這樣省得他淋一身濕病情加重,還受了一肚子氣。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胤礽將茶壺蓋子打開,空氣里立馬彌漫著甜絲絲又帶著辛辣的味道。
見老四因為發熱淋雨還在不自覺地哆嗦,他連忙倒了一杯茶出來,暗紅色的茶水里還漂浮著搗碎的姜末。這也是阿婉做的姜茶糖塊,她把老生姜和紅棗、干玫瑰一并搗碎了混在熬成糖漿的紅糖里,再拿磨具壓成小四方塊,曬干后就儲藏在罐子里。要泡茶喝的時候就拿一塊滾水化開就是,極便利。
胤礽有一回見她在喝,嘗了一口覺得不錯,辛甜不膩,祛濕暖胃,還帶著淡淡花香,便又不客氣地順了一罐子來。
當時,阿婉瞅著他一臉還欲言又止,他問她怎么了,她又吞吞吐吐不說,背地里卻同身邊宮女嘀嘀咕咕“太子爺怎么回事,這是專門我們女人喝的”
喝茶還分什么女人男人的,胤礽并不介意。
他不喜歡吃甜口的點心,但甜口的茶配咸口的點心正正好,古怪的是,每次他讓阿婉給他泡這個姜茶糖塊配點心一塊兒吃,阿婉都用一種十分復雜難懂的眼神盯著他看。
估摸著她小氣的毛病又犯了,不舍得給他喝呢。
他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忙把茶遞到胤禛手邊“趁熱喝了,驅驅寒氣。”
胤禛一向不喜歡喝姜茶,但這姜茶聞著與平時的似乎不太一樣,他猶豫了會才吃了一口,老姜嗆人的辛辣總算喚醒了胤禛的神智,他雙手抱著源源不斷穿來暖意的杯盞,原本從心底涼到四肢百骸的冷意一點點散去。
胤禛將姜茶一飲而盡,砸吧砸吧甜絲絲的嘴,太子的姜茶與他平日里喝得果然不同,姜的辣味散去以后,口舌里盡是回味不斷的甜味和香味,沒有以往記憶里的難喝。
一杯下去,他便渾身微微發汗,頭痛也好多了。
這時,他才注意到,景仁宮那么近早就該到了,怎么轎子搖搖晃晃還在雨中前進
“我拿手諭去請了太醫,只說是我府上格格有孕不舒服,”胤礽又給他手里塞了個銅制的南瓜手爐,“不許拒絕,你起燒了,先跟二哥回毓慶宮住下,旁的以后再說。”
胤禛便又將話咽回肚子里。
等到了淳本殿,他睡在了太子的書房,聽著太子親自安頓他身邊跟著的下人休息,又叫人天一亮就去阿哥所拿他的衣物。
沒一會兒,太醫也來了,給他把了脈開了藥,然后屋外廊下又多了個紅泥小爐子,蘇培盛也換了身干凈衣服,蹲在爐子邊上看火熬藥,他身上太監服瞧著像是太子身邊何保忠的,寬得能裝下兩個人,他沒忍住笑出來。
胤禛聞著藥味,整個人窩在蓬松溫暖的被子里,盯著對面窗沿上一只怪模怪樣的木雕老虎發了一會兒呆,漸漸安定地睡著了。
似夢非夢之間,他才忽然想起來,二哥怎么會湊巧出現在那兒
那么晚了二哥怎么會來找他
迷迷糊糊睡了一個時辰,他被蘇培盛叫起來服藥,再次醒來已是午時直把胤禛駭得正應了那首“垂死病中驚坐起”的詩句。
結果,胸腔里劇烈跳動的心跳還沒平息,門口又邁進來一個明黃的高大身影,胤禛更加頭暈了,連忙便要下床磕頭“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