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驚呼聲是程婉蘊聽到的最后一點聲響,隨即便被濃濃的黑暗吞沒了意識。
程婉蘊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睡了多久,醒來以后已經回到了毓慶宮。
她在日常起居的西暖閣里醒了過來,身下的暖炕燒得熱熱的,一股清苦的藥味從外間飄了進來,程婉蘊懵了一會兒,想動手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緊緊握著。
扭過頭一瞧,太子爺坐在小凳子上,姿勢別扭地趴在炕邊,也不知在這兒陪了多久,哪怕睡著了也沒敢放松,眉頭緊皺著,臉色在暖融融的屋子里仍然十分蒼白。
程婉蘊視線上抬,望向桌上的自鳴鐘,正是凌晨四點,她昏睡了兩個時辰。
她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下意識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撫上小腹,那微微凸起的弧度總算讓她心跳回歸了正常頻率。
“孩子沒事。”
胤礽被程婉蘊窸窸窣窣摸索的聲響驚醒,看到程婉蘊睜開了眼睛,大大松了一口氣,想起身抱抱她,竟然腿麻腳軟坐翻了凳子,一屁股墩坐倒在地,半天都站不起來。
胤礽“”
程婉蘊“”
何保忠緊緊低著頭,像個貼地旋風肉球球一般出來將太子爺扶了起來坐在炕邊,然后又旋風一般滾了出去。
他內心是流淚的為何要讓他看到太子爺的糗樣,為何只有他留在外間伺候,為何今天不是花喇當值我好恨好恨
胤礽假裝無事發生,俯下身抱了抱她,那環著她的手臂竟仍然有些顫抖“阿婉,你嚇壞我了,這次的事情皇阿瑪震怒萬分我已請皇阿瑪一定要徹查嚴懲那起子人竟敢在這樣的好日子作亂幸好你和孩子都沒事,否則我一定要殺了那些人”
說到最后一句,一向溫和有禮、端方自持的太子竟然流露出了濃烈的殺意。程婉蘊頭一回聽見他這樣陰冷狠辣的語氣,她心有所感,抬手摸摸太子的頭,一下一下地順著,直到太子爺長長吐出一口氣。
大過年的遇到這種倒霉事,的確會氣到發抖的。
“碧桃還好嗎”當時摔下去,碧桃為了護她仰面摔下,直接墊在她身下,否則她如今絕不能那么輕松能睡在這兒。程婉蘊微微抬頭四下張望,“碧桃呢”
“她后腦著地,摔下去就昏迷不醒了,我叫何保忠專門騰了一間屋子給她養病,也請太醫為她診治了,剛針灸了兩次,如今已醒了,只是還起不來身子。現讓人時刻照料她,你不用擔心了。”胤礽也對碧桃肯定萬分,“如此忠仆,自然要厚賞”
“如此就好。”程婉蘊這才松了一口氣,她盤算著等太子爺走了,定然要親自去看看碧桃,她是拿自己的命救她啊
隨即又問“王答應沒事吧”
“她沒掉下臺階,花喇拼死抵住了她,比你傷得還輕些,你啊,怎么卻不過問你自己”胤礽搖了搖頭,“這手臂、小腿都傷了,幸好沒傷到骨頭,否則傷筋動骨一百天,往后你都得窩在床上了”
程婉蘊想到也后怕,喃喃道“當時到底是怎么回事當著萬歲、太后的面也敢動這樣的手腳,真是不要命了么”
那推王答應的力道大得厲害,不論是花喇還是碧桃,竟兩個人都沒擋住,她距離臺階最近,故而摔了下去,聽太子爺的意思,王答應倒是被花喇擋住了,摔了一跤,身子大半也跌在花喇身上,故而沒叫那些黑了心腸的人得手
“這事兒有些蹊蹺。”胤礽面色沉沉,“有人指認是延禧宮的高答應因嫉妒推了王答應,那王答應也不知怎么回事,已被許多人指證,宴會結束后竟然一路尾隨在你身后因她有身孕,沒交到慎刑司去審,皇上找了個老嬤嬤到永壽宮盤問她,想來很快會有結果那高答應要推王答應,那王答應正好在你身旁,于是一個推一個往前倒,目前也不知是借刀殺人,還是不慎連累的你。”
高答應程婉蘊吃了一驚,她記得去太后宮里磕頭的時候,惠妃身邊除了大福晉,的確還跟著一個穿宮裝的年輕女子,難不成就是她若真是惠妃宮里的人
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又聽太子話里話外好似誤解了王答應,連忙將王答應與婉荷之間的淵源與太子爺分說明白“王答應也是懷有皇嗣之人,想來不會以身犯險,她是為了向程家道謝才跟在我身后,還請太子爺替她分說一二,想來這事與她無關,這背后還有別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