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你看”
馬兒跑進了柿子林,驚起了樹梢上偷食的鳥雀,一群群地被馬蹄聲嚇得驚惶振翅飛起,還有只松鼠還抱著半個柿子從樹上飛快地溜了下來,從鋪滿落葉的地上逃走了。
“還暢快嗎”胤禍勒住馬繩,拿手輕輕覆在她頭上揉了揉,趁著四下遼闊無人,他在她耳畔低語,“阿婉,你整日與孩子們一塊兒,被煩得不輕吧等暢春園修繕完畢,我們明年就可以去那兒避暑了,到時候住得寬敞,咱們也松快。
程婉蘊回頭望了一眼太子爺,定定地望著他近在咫尺的溫柔眉目,忽然有萬萬千千的話都哽在了喉頭二爺
他怎么知道啊,他怎么能看出來她養孩子養得漸漸心思郁結,她明明掩飾得很好啊,她沒跟任何人說過,她也不會厭煩孩子,只是有許多夜深人靜的夜晚,她會睡不著。
她好像睜開眼閉上眼都和孩子在一起,沒了
自己的時間,坐在院子里搗鼓點吃的,也會被突然蹦
出來的額林珠或者弘皙打斷,他們有時候并不是調皮,只是孩子天性,總想和母親呆在一塊兒,但她再難靜心做些什么。她很愛額林珠、很愛弘皙,但日子被拘在宮墻里,只有那么一點四四方方的世界時,所有情緒都會被放大了。
其實弘皙和額林珠一直住在她隔壁,并不完全是院子不夠住的緣故,她也是不想再這時候懷孕,不想讓太子妃對她不愉,更是不想重新再養一遍孩子。
好不容易弘皙也能跑能跳了,不用她時時刻刻盯著了,雖然有那么多伺候的人在她身邊,但她也不能將孩子全扔給下人,如果又要來一遍,她多少會覺得有些崩潰。
即便也等孩子們再大點吧。
但她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這在清朝內廷是多么離經叛道的思想啊她身邊伺候的人都以為她是為了太子妃進門才悶悶不樂,誰知只有太子爺真的看穿了她。
而且,他包容她,甚至開解她。
太子爺說起來也是個正正經經的封建體制下長成的男人,他沒有怪她矯情,也沒有用“相夫教子之類的言論來衡量她,而是這樣體貼她的心情、體察她的心思。程婉蘊眼淚忽然就止不住了,她死死低下頭,這還是入宮那么多年,她頭一回在太子爺面前落淚,還是為了這樣說不出口的緣由。
真丟臉。
廣袤草原大地上,太監們、侍衛已催馬從四面八方追了過來,又被太子喝住,讓他們回去護衛大格格、二阿哥,不許近前來。
太子爺就單手抱著她,騎馬慢慢帶著她進了柿子林深處,任由她將心底的郁悶與悲傷都發泄在遼闊的草原上。
“以后我每年都帶你出來,不止來熱河、暢春園,我們也學著皇阿瑪那樣去南巡、西巡,我都帶著你,不帶額林珠,也不帶弘皙,讓他們都呆在宮里,讓他們全都羨慕你。”胤初將她抱下馬來,微微蹲下身子來給她擦淚,又揉了揉她的紅鼻頭,“咱們去南京、蘇杭、或者再回你家鄉徽州長住,好不好
“哇”程婉蘊哭得更大聲了。
太子爺如今怎么可能離京,他說的是他登基以后的事啊他這樣溫柔地和她訴說、憧憬著未來,可他沒有未來啊,他也去不了南京也去不了蘇杭,更沒辦法陪她回家鄉。
他一輩子
都困在了紫禁城。
程婉蘊都替他難過,不由撲進了他懷里大哭特哭。康熙不論是南巡還是出征,都讓他留守京師,其他阿哥們還能離京,可他貴為太子,卻是真的一輩子都沒去過那些地方
胤極都傻了,他哄人的功夫如此糟糕么阿婉這怎么越發哭得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