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便面露尷尬,笑道“臣妾也是渾聽來的哎,這都是陳芝麻爛谷子了,當初聽來的時候臣妾抱病在家,也不好伸手去管,只罰了自個宮里的人。如今宜妃妹妹管著內務府宮人的雜事,這些話倒沒怎么聽說了,都是臣妾不好,污了您耳朵了,您也知道,延禧宮離毓慶宮就一墻之隔,粗使太監、粗施宮女愛嚼嚼舌根子也是有的。”
傳給惠妃的信,分明是太子妃不尊太子的那些話,但惠妃卻另辟蹊徑,從給皇孫賜名到給公主賜名,這才抽絲剝繭地扯出太子爺的二格格來,之后露出了獠牙,卻又一番話,撇清了自己的責任,又解釋了這話的來源,雖然一字沒提太子妃,卻字字在提太子妃梁九功在一旁裝聾啞的柱子,心里想,要論告刁狀,這姜可真還是老的辣。
果然,康熙心里起疑,疑的卻不是惠妃,忍著氣喝完了惠妃的甜湯,沒說兩句話就讓她退下了。
“梁九功你過來”康熙隱含怒氣,“把那幾個粘桿太監叫過來,這就奇了,連惠妃都知道的事,怎么這些事兒,朕全沒聽說過竟然敢拿太子和太子的子嗣作筏子了,真是膽大包天”
梁九功連忙解釋道“前幾年太子妃掌管宮務,毓慶宮里人事變動頻繁,還退給內務府不少粗使太監,其中奴才留在那兒的幾個也被剔了出去,后頭奴才才費心給補了新的進去,因此這幾個新來的,不知道之前的事,也是有的。”
這個理由還算正當,康熙面色一緩,但還是板著臉道“這一兩個月,朕國事繁忙都忘了過問太子起居,既然如此,也把他們叫過來,朕要親自細細地問。”
梁九功應是。
一問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說出來了。
等粘桿太監像影子似的悄然從乾清宮后門離去,康熙起居的西暖閣,卻沒一會兒就掃出來好幾個碎茶碗,然后便是那傳口諭的太監一路朝暢春園里狂奔而去。
惠妃不僅自個上眼藥,她喝完茶眼珠子一轉,還不惜動人給納蘭府傳了信。
明珠隱退多年,但納蘭家可不像索額圖似的沒個好兒子,揆敘和揆方可都還在朝堂上站著呢而且明珠兩個兒子都是文武雙全,揆敘如今是工部侍郎,揆方作為和碩額附郡馬,其禮遇與公爵相同,如今還在宗人府里領閑差,這兵部怎么也比工部要好吧而且保清的新岳丈還在黑龍江當總兵,若是能趁機調回京師
惠妃有信心,皇上回頭去查了太子妃的事兒,絕不會再給石家奪情,那朝堂上空出來那么多位置,他們納蘭家不趁機搶幾個,可就說不過去了
不僅是惠妃,嗅覺靈敏的其他三妃也從中嗅到了肉骨頭的味道,石家之前在東宮的羽翼下、在皇上的庇護之下,他們不能動,但現在石家自個命不好,官位是有限的,尤其是緊缺、油水大的位置,石家屁股下的位置誰都想要。
宜妃兄弟多,但當高官的沒幾個,她一聽惠妃去了乾清宮就笑了,她姿態優容地磕著瓜子“太子妃想病一病就讓萬歲爺記著石家的好哎,還是太天真了。”
前朝后宮息息相關,她們怎么會坐視不理呢哪個女人在后宮里不想為家族謀利,畢竟家族興旺,她們的位置也會越穩當,只是這事兒得徐徐圖之,不能貪心,也不能急躁。
“娘娘,德妃娘娘也去乾清宮了。”宜妃的宮女進來回說,“那咱們”
“傻啊我們可不這時候去,咱們家老五還跟著太子爺呢,這么著急落井下石,你讓老五在太子爺面前怎么抬得起頭來”宜妃對德妃的舉動直搖頭,她這是全然不顧老四在太子那兒的面子,宜妃轉念一想,也不能說她不聰明,說不定是為老十四謀呢,畢竟老十四還是光頭阿哥,也沒領什么差事。
老十四文不成,武倒還行,德妃想把小兒子塞到兵部去歷練歷練,也正常況且,直郡王在兵部,老十四和老八又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宜妃順勢想到自己的老九也跟在老八屁股后頭,她頓時又想生氣了這小子挨了他多少打,就是不聽啊那老八給他下迷魂藥了吧宜妃氣結,瓜子都磕得更用力了,她可是四妃當中唯一仍然還能隔三差五侍寢一次的人,因此對康熙以及康熙對太子的態度心知肚明,東宮可倒不了,她這小兒子是在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