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暄在新婚之夜鬧得大笑話,很快傳遍了毓慶宮上下,當然,為顧忌弘暄的面子,大伙兒都是背地里悄悄地笑話著他。
就連程婉蘊都是躲在被窩里跟太子爺說的“他原在接親時就喝了不少酒,進門后又被人你一杯我一杯灌了滿肚子黃湯,太監給灌了兩碗醒酒湯,才能自個走進新房里,等人都散了,也就再也撐不過了,倒在床榻上醉得不省人事。”
新婚之夜新郎官醉得不省人事,換做旁人只怕心里都不松快了,完顏氏倒是個想得開的,她也不抱怨,自個卸了妝發、換了衣裳,便和宮女們一塊兒伺候弘暄更衣,宮女打水來給他洗了腳,她也幫著親自替他洗臉擦手,將人都弄得清清爽爽了,便把人推到床榻里頭,便也開開心心地側身睡了。
誰知,宿醉之人夜里燒胃難受,三更的梆子剛敲過,弘暄就渴醒了。他醉了一場,人又迷糊,竟忘了自個娶了媳婦,人坐了起來,捂著生疼的額頭,眼睛還閉著就喊著“慶順,倒水來。”
完顏氏迷糊中聽見了,便摸黑起來給他倒了水,偏偏她又是個安靜的人,輕手輕腳竟不吭聲,倒了茶水就遞過去。
弘暄伸手一摸,摸到一雙柔柔軟軟的小手,這哪兒是慶順那小子的手他猛地抬起頭,這時才發覺這濃濃的黑暗之中,他的床榻邊似乎正坐著個披散著頭發、白衣裳的女人,他登時就甩飛了茶碗,還嚇得驚叫出了聲。
這下守在外頭的奴才們都聽見了,連忙舉著燭火闖進來,就看弘暄嚇得抱緊了里頭的床架子,完顏氏則呆愣愣地維持著遞水的姿勢,似乎還沒鬧明白大阿哥在叫什么。
燭光驅散了黑暗,看清了完顏氏白皙秀氣的臉,弘暄終于記起來今天他是娶了福晉啊被嚇飛的三魂七魄回了體內,他默默從床架子上爬下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看了看被茶水打濕的被褥,只好輕咳一聲“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碗,去叫人換新褥子來。”
跑進來救駕的慶順和完顏氏帶進宮伺候的宮女紅豆緊緊抿著嘴不讓嘴角翹起來,默契地低下頭出去開箱子找褥子,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兩個頭一回見面的夫妻倆。
完顏氏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大阿哥這是將她當女鬼了她用眼角偷偷地瞥向弘暄,卻發覺他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神色也懊悔、尷尬,一副想鉆進床底下去的樣子。
她有點想笑,但又忍住了,于是小聲道“大爺,我給您重新倒一杯蜜水吧。”
弘暄尷尬地點點頭。
喝完水換完被褥,兩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弘暄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僵硬得好似一根木頭,絞盡腦汁想找話說,想了好久好久,想起完顏氏在花箋上畫得月影與人影,沒敢轉過頭,只低聲道:“對影成三人,那副小畫你畫得真好。”
完顏氏沒有回答,弘暄以為她也害羞,又自顧自輕輕地說下去:“今兒鬧了笑話你別生氣額娘給我的宮女,我都只當她們是宮女用著,我我還不大習慣。我自己是個在宮里嘗盡了百家飯的人,后來到了額娘這里,這日子才算安定下來。我不愿將來我的孩子也重蹈覆轍,因此我一直在等我的福晉弘晳總說,我只要福晉一個就好了,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
完顏氏還是沒回應,弘暄總算鼓起勇氣往邊上望了一眼,才發現她呼吸平穩,竟已經睡著了。弘暄眨眨眼,終究還是釋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