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會在別
人嘲笑他“不會是個啞巴”時又急又氣,再也沒了高級知識分子和人民教師溫柔的風度,直接將手拎包扔到那嘴碎的婦人頭上,然后叉著腰跟那婦人引經據典地舌戰群儒,最后用中文實在罵不過對方的滿口臟話,又切換了速度極快的英語將人罵懵,不得不撂下狠話悻悻離去。
應媽媽哪怕是罵人,她的口語也沒有一點錯漏,依舊標準、精辟。應媽媽的夢想本來是當外交官的同聲傳譯,但后來博士時期有了他,應媽媽便最終還是選擇了更穩妥的留校任教。
胤礽有時會覺得,他拖累了應媽媽,但應媽媽卻一直將他這個古怪的孩子視若珍寶,哪怕放棄一直堅持的夢想。
他在這個時代看到了女性的無限可能,即便仍舊不夠平等,但他終于明白當初最吸引他的、阿婉身上蓬勃的生命力、像風一樣自由的心靈,是從何而來了。如果能再選擇一次,或許已長大成人的阿婉也不愿意回到大清吧。
胤礽替應媽媽擠上洗發水,讓她坐下來,輕輕替她揉搓著,不一會兒他就發現應媽媽安靜地過分,側頭一看,才發現她竟為此紅了眼,只是強忍著不敢掉眼淚。
結果被胤礽發現,她立刻就繃不住了,將胤礽摟過來,抱住他嗚咽出聲:“你好了吧寶貝你是不是好了啊對不起,可媽媽真的好高興啊”
跑遍了醫院,醫生也判斷不出來是不是自閉癥,翻遍了相關書籍,也是似像非像,應媽媽甚至買了一箱子心理學的書日夜專研,差點又考上一個心理學的學位,后來又通過報紙、雜志和網絡找到很多自閉癥家庭和對方聯系而相互鼓勵、尋找方法,但胤礽癥狀與其他家庭又一點都沒有共同性,應媽媽只覺得自己在迷霧中跋涉了很久,一直看不到方向。最迷茫時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孕期曾熬夜看書寫論文才害了孩子。
到了嶺南以后才看到胤礽一點點改變,應媽媽是極高興又不敢相信,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不斷地在心里判斷著。
他就像是一只被風吹遠的風箏,終于找到那根脫手的線頭,被人一點一點拽回來一般。
直到今天,或許是母子連心,應媽媽總感覺胤礽身上地那種疏離、游離感在漸漸消退,雖然他還是僵硬地站著不敢回應她的懷抱,但已經足夠熬了八年的應媽媽喜悅地大哭一場。
親朋好友的流言蜚語、心理的壓力、還有婆婆暗示她再生一個“正常的孩子”,這些她都抗住了,卻沒抗住兒子小而溫熱的手捧起她的頭發。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阿婉也曾來到陌生的世界,她難道沒有惶恐嗎她一定也有的,但她沒有因沉湎過去而裹足不前,她將程家人照顧得那么好,他卻如此不孝,不能為家人帶來一點歡愉,多年來只有拖累。
胤礽忽而也愧疚起來,猶豫再三,他抬起滿是泡沫的手,用沒有沾到泡的手背,在應媽媽后背輕輕地拍了拍。
這下可不得了了,應媽媽愣了幾秒,旋即便淚如雨下,她自己也不想哭,卻根本止都止不住,捂著嘴幾乎哭到失聲。
好一會兒
,應媽媽才漸漸平靜下來,然后又陷入“怎么一點小事就哭了,真想刨坑將自己埋起來不見人”的羞恥中。
胤礽問:“媽,大人為什么不能哭”
應媽媽沒反應過來。
胤礽接著說:“以前有個人和我說,就算當了大人也可以哭的,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