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稻香,一層又一層排山倒海似的浪花朵朵綻放,光著膀子的男人們卷起褲腳站在稻田里收割著辛勞大半年的成果。
這時不遠處的田坎上突然出現一個健步如飛的矮小身影,兩條腿倒騰得飛快,嘴里還喊著林二叔,林二叔。
響亮的嗓門傳遍整個田野,不少人都抬起頭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不多時,從一片金黃的稻穗里,一個男人撥開層層疊疊的稻桿子,直起腰身,被曬得黝黑的面上汗珠遍布,刺眼的陽光讓他不自覺地瞇起眼睛,回吼道“找我啥事”
那傳信的半大小子見終于找到人了,連忙滑下一人高的土坡,你們家女婿回來了。虎子你熱糊涂了吧,你林二叔家里哪兒來的女婿啊
“哈哈哈,就是,你可別瞎胡說嘞,快回家去幫你奶砍柴去,別成天在外面亂跑,當心你爹回去了抽你。”
林建志還沒說話,隔壁田里就傳來了調笑聲,他跟著笑了笑,也覺得是虎子沒個正形,又在調皮搗蛋了,畢竟他就一個女兒,現在正在她小姨那邊上班工作,能上哪兒給他找女婿。
想到這兒,林建志拿脖子上的汗巾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也不知道文華他們在那邊怎么樣,按理來說這兩天就該回來了啊,咋沒個音信。
“我才沒胡說呢,瞧,這是那個大哥哥給我的糖,說是啥巧克力,愛云姐和嬸子也在旁邊,是他們讓我喊林二叔回去的。”虎子不服氣極了,嘴巴翹得高高的,都能掛醬油了,手掌向上,露出一路以來都牢牢抓著的巧克力。
這年頭巧克力的包裝沒有后世那樣精致,反而有些樸素,但是上面印滿外文,一看就不便宜。你說什么林建志擦汗的手一頓,眸中閃過一絲迷茫,難道虎子說的是真的
“開著小轎車回來的,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呢,本來想多看看多摸摸,但是一群人圍著,愛云姐只叫了我來喊叔你,我就來了。虎子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胸脯,滿臉自豪。
聞言,林建志抓著虎子又問了幾句,見不像是說謊,便連忙抓起脫在田坎上的上衣,往村子的方向跑去,鐮刀和背簍都忘了掌,還是虎子幫他給捎上了,其他人面面相覷,猶豫幾秒也紛紛跟了上去。
有熱鬧不湊,白不湊,再說了,這可是大新聞
林建志腳下生風,跑得直喘粗氣,剛到自家不遠處就看見前方圍了一群人,里三層外三層,簡直是水泄不通,而在一片人頭當中,他瞧見了虎子口中的那輛小轎車車頂,黑沉沉的,在大臼天格外亮眼,想忽略都難,這會兒就停在他家正門口。
你說這林愛云咋這么好的福氣,前腳剛去城里,后腳就領了個這么有錢的男人回來
你長成她那副狐貍精樣也可以。
“嘿,酸了你,只可惜咱沒她那好命,嘖嘖,剛才瞧見沒,她身上穿的那件藍裙子,又滑又亮,
好看死了,見都沒見過。
林建志聽著附近傳來的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心里五味雜陳,平復了好一會兒,才狠狠撞了一下剛才那說酸話的婆娘,徑直往前走去,那人被撞的差點兒摔在地上,下意識地就要破口大罵,但是一抬眼認清那人,就訕訕閉上了嘴。
在背后嚼人家女兒的舌根,還被抓了個正著,別提多尷尬了。
建志,你回來了你媳婦兒他們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小伙子,趕明有空上我家一起來喝酒。
聞言,林建志一看是與自己平時交好的弟兄,便點了點頭,胡亂應了一聲,就推開院子門往里面去了,走到一半,又回頭揮手道散了散了,有啥好看的。
好嘞好嘞。
有些人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可是腳下卻不肯挪挪動半步,甚至還往前又擠了擠,踮起腳尖想再看看那個從未見過的俊小伙。
林建志無法,只能繼續往堂屋里走,堂屋的大門敞開著,他一進屋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背對著他給張文華倒水喝,不知為什么,他腦子里閃現過兩個字狗腿。
“爹。”林愛云正端著切好的西瓜往外走,她是第一個看見林建志的人。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林建志收回視線,看向面前幾個月沒見的女兒,又疑惑道“不是說在你小姨那兒干的好好的,想晚點兒回來嗎
聽見這話,林愛云眸光閃了閃,心虛地移開視線“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回來了。”
這時,旁邊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叔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