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爺爺。段柏庭剛下飛機,昨晚臨時改了行程,守夜一夜未眠,天亮就搭乘最早的航班來了滬市。
聽見那個“周”字,鏡片下的眼暗了暗。
面上卻毫無變化,聲音也是,冷靜的聽不出半分異樣“是嗎,按理我也該去祭拜一下。你把地址發給我。
宋婉月又看了一眼周溫陽,然后才將墓地的位置報給他。電話掛斷后,她和周溫陽說了這件事。你們好像還沒見過面,正好這次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周溫陽低下頭,專心清掃墓碑,似乎低嗯了一聲,可聲音太輕,宋婉月沒聽到。她怕段柏庭找不到位置,另外又發了個定位。
差不過半個小時,他就到了。
墓地的
人漸漸多了,臨近年關掃墓的習俗一直都有。往日清冷的地方,最近反倒熱鬧起來。
段柏庭是在家中守完夜,直接過來的,連身上衣服都沒換。一身黑色西裝倒算應景。身上那股清冷的香燭氣息還未完全消散。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細邊眼鏡,將手里那束黃白菊放在墓碑前。
過去上了三柱香,看見墓碑上的名字和去世日期。去年才過世。
上完香,插在墓前。
他站直了身子,用平緩的聲線與周溫陽打過招呼。右手伸出,簡短的自我介紹“段柏庭,宋婉月的丈夫。”
簡而精,將他的身份介紹的十分清楚。周溫陽抬眸,看著面前的男人。
通宵熬夜加上舟車勞頓后的淡淡疲倦早就被他很好的掩蓋在鏡片后方。男人面容平靜,說話語氣也未見起伏變化。
但周溫陽還是察覺出一絲微妙的異樣來。他伸出手,和他簡單交握周溫陽。
身高相近,身材相仿的兩個男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們周身的氣質。一個清冷矜貴,深不可測。一個桀驁不馴,性情外放。
宋婉月在他們看似友好的自我介紹中,怪異的感受到一絲暗流涌動。
周溫陽看了眼宋婉月還抱在懷里的紙錢,伸手接過來,用打火機點燃,放在墓前。看它們靜靜燃燒。
宋婉月也上前,重新拆開一疊紙錢,放入火堆中。
這是對待逝世親人的一種心理寄托。哪怕知道這些紙錢燒了也沒用,但每年還是會買很多過來,一張張燒完。
逝者與他沒關系,所以段柏庭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他的清冷置身于墓園,竟有種詭異的和諧。鏡片下,毫無波瀾的那雙眼,淡淡注視著面前這一切。
宋婉月看不清,但他看的一清二楚。她身旁這個男人的眼神,帶著極力克制的侵略。
毫無疑問,他是喜歡宋婉月的,并且那種喜歡沒辦法遮掩。
待紙錢全部燒完,段柏庭不動聲色地將宋婉月攬入懷中,伸手撥了撥她的衣領,看清薄厚“說了多少遍,讓你多穿點。
宋婉月依偎在他懷中狡辯“看著薄,其實挺厚的。”
這自相矛盾的話,連她自己都覺得離譜,更別指望能將段柏庭糊弄
過去。他卻沒有繼續往下說,大約是考慮到她還有朋友在。
周溫陽一言不發,一直往火堆里添置紙錢。看著火光越來越高,甚至將他的半張臉也映出暖色。
到了后面,動作變得有些機械。
仿佛沒了大腦支配,一味只靠慣性。
段柏庭這幾日天天都在墓園,對掃墓流程再清楚不過,知道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他到底是個外人,不好多加打擾。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宋婉月肩上,溫聲說“我去旁邊等你,結束了直接過來。”
宋婉月點頭好。
段柏庭在不遠處的廊亭外面,點了根煙,視線漫不經心的落在他們所處的方向。今天還算熱鬧,人頭攢動,他依稀能夠看見宋婉月。她好像很忙碌,偶爾蹲下消失不見,偶爾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將手里的香燭點燃。
今天是周爺爺的忌日,他們也順便給周溫陽的其他親人掃了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