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貢縣離寧圳市距離算不上遠,但坐大巴車走老路,還是得要不少時間。
近九月,天氣悶熱,雖然還是早上,整個空氣中都已經是炙熱的暑氣。
老路年久失修并不好走,路上碎石子和受熱裂開的裂痕到處都是,在好幾次車身劇烈顛簸中,顧云合都懷疑下一秒這輛破舊的大巴車能當場散架開來。
大巴車內空調制冷效果不好,靠在椅背上不一會后背上就能起一層薄汗,她只能僵著身子直挺挺地坐著,聽著后面小孩的吵鬧聲和隔壁大叔的呼嚕聲響了快有兩個小時,大巴車這才搖搖晃晃挺進了寧圳市汽車站。
出了站臺,外面車站廣場上站著不少拉客的司機和小旅館的老板。
“車站附近旅館,六十塊一晚熱水空調不斷電”
“市中心走不走,二十塊一人五十塊包車”
顧云合一只手拉著行李箱,一只手稍微拉開了點領口透了透氣。
她天生皮膚白又細膩,此時因為悶熱臉頰上泛起淺淺的紅暈,鬢角幾縷發絲被熱汗黏住,站在光下跟瓷娃娃似的。
“小妹妹,是坐車去寧圳大學嗎車上有空調。”旁邊有拉客司機眼尖地瞧見正拉著行李箱步履匆匆的她,忙走過來問。
顧云合停住腳。
她呼出一口熱氣,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淌至下頜的汗,開口問“多少錢”
“三十一人,來我幫你拖行李箱”拉客司機眼看著就要來幫忙提過行李箱。
聽聞價格后,顧云合嚇了一跳。
她擦汗的手一頓,想了想自己才銳減的生活費,她猶豫著把行李箱往身后帶“不好意思呀,我不坐了。”
弟弟顧云昌今年到了該上高中的年紀,生活、學習資料、補課費等花銷增多。
再加上為了彌補他中考分數和貢縣重點高中分數線差的那十幾分,顧母可謂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到處借錢,最后才把顧云昌塞進了重點高中。
最后的結局就是顧云昌大搖大擺地去上了學,她拿著每月減少了四百的生活費,坐上大巴車來學校。
“這天氣多熱啊,要不我給你便宜點,二十五,把你送到寧圳大學門口。”拉客司機繼續道。
顧云合砍價“十塊。”
“多少”拉客司機迅速把手縮了回去,反應過來后他臉色一黑,聲音拉得又高又洪亮,“小妹妹,寧圳大學離這兒二十多公里,十塊錢你開玩笑吧,我車可不是破三輪”
寧圳市是最早沿海開放的一批城市,早已發展成為國內經濟數一數二的大都市,物價高得離譜,按著以前的生活費和學校里得到的獎學金助學金,顧云合都只能天天吃食堂才能勉強過下去。
別說小汽車了,她現在連破三輪的錢都出不起。
看著拉客司機氣急敗壞走遠的背影,顧云合垂下眼,走到街對面的公交車站等公交。
公交車來得很快,寧圳汽車站是站,車上沒什么人。
她提著行李箱上去隨便找了個位置,剛準備醞釀一下睡意,手機就響了起來。
室友方一可嗓門挺大“云合你到了沒有啊今天新生來得特別多學生會都忙不過來了,快速速過來救同學你好,是美術學院的對吧,錄取通知書放這里學籍檔案放那邊,然后登記”
方一可在那邊手忙腳亂了一陣,吐槽道,“另外幾個志愿者都笨死了,急需咱們貌美心善又仔細的云合救場”
顧云合笑了一下。
此時公交車正在站臺前停住上下乘客,等最后一位大姨下車后,車門徐徐關上,公交車又緩緩啟動。
她側頭看了眼窗外“我馬上就到了。”
剛掛斷電話,就只聽得街頭突然響起爆裂般的轟鳴聲,右邊馬路轉角處猛地駛出來輛銀色跑車。
隨即公交車一個急剎,顧云合下意識扶住前面座椅的把手,整個人還是隨著慣性不受控制地往前傾,重重撞在前面座椅上。
“吱”
銀色跑車和公交車幾乎同時停了下來,兩車之間相隔的距離不超過半米。
是差點就會刮蹭上的程度。
顧云合被撞得半天喘不過氣,只能聽見公交車司機的怒罵“媽的開車不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