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點著一盞豆粒大的燈,燭火溫暖微微照亮崇玨的五官,撥弄佛珠的素白手指隨著燭火跳動,宛如暖玉般,隱約透出些許光來。
剛念完佛,崇玨心中安定。倏地,香線被驟然開啟的門帶進的一陣風震得微微一晃,欲斷不斷。
崇玨倏地睜眼,就見夙寒聲噔噔跑過來,一個翅趄直接撲到他身旁,滿目驚慌道“叔、叔父,有光在追我,我我要被曬化了。
崇玨順著夙寒聲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幾只落在飛檐上的螢火。
夙寒聲終生習慣畏懼和躲避光,醉醺醺的不知把那點點螢光當成什么,迷茫抱著膝微微發抖地坐在那,一襲素袍松松垮垮裹著纖瘦的身體,濕噠噠的長發鋪滿身,像一叢未被修剪的凌亂花簇。幾只流螢將他嚇得瑟瑟發抖,眼圈通紅,緩緩落下兩行淚。
崇玨心中軟下來,抬手輕輕一揮,流螢悄無聲息地飛走。別怕。
夙寒聲面帶淚痕,迷怔半晌,又像是被小案上的燭火嚇到似的。光崇玨
被小輩直呼其名,崇玨也不和醉鬼一般見識,他屈指一彈。燭火晃了兩下,倏地熄滅。
夙寒聲在一片昏暗中終于有了安全感多謝叔父。
崇玨本以為他會乖乖回去睡覺,正要撥動佛珠卻見黑暗中夙寒聲摸索著屈膝朝他爬來,熟練地掀開他的左側衣袍
往里鉆,整個身子貼著崇玨的肋下蜷縮成一團。
窩著不動了。
崇玨
夙寒聲雖身形瘦弱,但那么大一個人躲在崇玨寬大衣袍下極為顯眼,他拽著眼前的衣襟攏得嚴嚴實實,好似躲在年幼的溫柔鄉中,心滿意足地靠在崇玨身上睡去。
崇玨
崇玨低眸,順著衣襟縫隙瞧見少年漂亮的眉眼,手中佛珠微頓,好半天無聲嘆了口氣。
當年三四歲大的幼患還撐不動傘,每回被夙玄臨帶出去見人時總是將他往懷里一揣就走,乖乖巧巧不哭不鬧。
夙玄臨三兩摯友聚在一起品茶論道,夙蕭蕭便乖乖地縮成一團躲在崇玨衣衫下睡覺。
那時的夙蕭蕭才不到他大腿,小小一團沒什么存在感。有時崇玨下棋入神,甚至會忘記懷里還有個崽子,起身時還會摔得他“阿噗”一聲臉朝地。
如今十幾年過去,團子大的孩子長成神清骨秀的少年,醉了酒竟還往他衣衫下躲。
夙寒聲再瘦終歸已長大,躲在衣袍中鼓鼓囊囊,崇玨的手都無法撥動佛珠。
見他睡得這么熟,崇玨將外袍脫下兜頭蓋在夙寒聲腦袋上,只著雪白僧袍端坐蒲團,繼續心無旁騖地念經。
本以為夙寒聲會安安分分睡一會,崇玨的佛珠才剛撥動幾圈,蓋在衣袍下的少年又開始撲騰作妖。
他在寬大衣袍里掙扎半天才從袖中探出腦袋來,迷迷瞪瞪環顧四周,視線落在衣桁上懸掛的幾件素袍時,渙散的眸瞳終于聚焦。
崇玨剛一睜眼。
夙寒聲騰地沖向衣桁,一個飛撲將那幾件素袍囫圇抱在懷中,歡呼雀躍地跑去后院齋舍。師兄,師兄啊找到我的衣裳啦
崇玨
大大大
懲戒堂鬧到后半夜,眾人才悉數散凈。烏百里背著弓站在燈下等人,半晌元潛才溜達著從懲戒堂出來。
瞧見元潛素白臉上那鮮明的巴掌印,烏百里蹙眉又挨打了
尊長嘛。元潛挨了一記耳光,唇角都破了,正微微滲血,他依然笑瞇瞇的,指腹微微一蹭唇角,道
,不過今日不虧,夙少君的確有大氣運。
烏百里冷淡道“輸得滿臉都是條子,還有大氣運”
你不懂。”元潛溜達著往前走,他骰子每回點數猜得不對,但回回都猜不對就很耐人尋味了,且他打牌九麻將,皆是一副好牌打得稀爛。這種人的確有大氣運,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