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視線停留在胸口時,夙寒聲眼前猝不及防像是被一圈圈的血腥從四周聚攏而來,緩緩奪去他的視線。
直到眼睛落到脖頸以上時突然,少君。
夙寒聲猛地打了個哆嗦,茫然抬頭看去。烈日炎炎下,招魂幡隨風而動。
前世應煦宗的靈堂之上,無數應煦宗弟子穿著白衣,滿臉淚痕地看著他。
香線燃燒的氣味刺鼻又令人心慌,雪白的蠟燭燃燒一夜,蠟淚順著桌案往下滴落,像是生長的雪白樹根。
長空擋在他面前,臉上全是淚水少君,要封棺了,您先
夙寒聲腳下發飄,好似在做一場再也醒不來的噩夢,茫然地越過長空的肩膀往前方看去。
那是一口棺。
徐南銜的棺。
夙寒聲單薄身軀猛地一晃,手中的傘落地,陽光鋪天蓋地從背后傾灑而下,將他的后頸照出猙獰的血痕。
旁邊弟子忙將傘撐起,為他擋住日光。
少君
夙寒聲早已不知道疼,踉蹌著抬步往前去。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夙寒聲茫然看著他們,不明白為什么他想見師兄卻被這么多人攔著。
他聽不懂“入土為安”“快些封棺,不要讓少君看到”的話,眼看著
有人要將棺蓋闔上,帶動的一綹血腥味飄然落入他鼻尖。
突然,鋪天蓋地的伴生樹猛地從青石板的縫隙中鉆出,郁郁蔥蔥的青葉將面前所有阻攔的人掃來,讓出一條直直通往前方的路。
夙寒聲渾渾噩噩一步步走過去。短短幾步路,好似走了半生。
兩層秘境似乎緩緩重合,有人站在自己身后,掐著他的下巴逼迫著他往前看。夙寒聲,聽話,我讓你看它。心魔不除,你遲早被它害死。
崇玨逼迫他去看張牙舞爪戾氣叢生的無頭鬼;前世靈堂中,夙寒聲緩慢地一步又一步地上前去看棺。
徹骨寒意從腳底寸寸爬上心口,蔓延全身。
終于,滿是血腥味的棺木映入眼前。
最先看到的是鞋子、衣袍、腰封、胸口和崇玨逼他去看無頭鬼時一樣。
夢境、前世、現實,在同一時間一寸寸地交融,最后視線終于停留在滿是血舞的脖頸之上。棺木中的徐南銜、臆想中的厲鬼、淺灘中不知名的尸身
全都沒有頭顱。
剎那間,從前世跟到今生的無頭鬼再次縈繞在夙寒聲身邊,轟地一聲散開周身戾氣,露出原原本本的模樣。
“四師兄死得凄慘,你怎么能心安理得活這么久呢來,一起死吧。”
“你假惺惺地找什么罪魁禍首,什么拂戾族圣人、什么翁林道,害死師兄的不正是你嗎”徐南銜缺失的尸身你可尋到了
向來雌雄難辨的無頭鬼,隨著幾句叱罵后語調一點點地褪去那古怪的語調,扭曲著變回令夙寒聲熟悉到膽戰心驚的聲音。
夙寒聲瞳孔渙散,迷茫看著無數無頭厲鬼。
每一只無頭鬼都穿著應煦宗的烏鵲紋道袍,不約而同朝著夙寒聲伸出的手腕內側,露出一道被火灼燒的傷疤。
那是夙寒聲年少時發作鳳凰骨,徐南銜為抱住他,而被鳳凰骨火灼傷而殘留的傷疤。
無頭厲鬼明明沒有頭顱,夙寒聲卻感覺他們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
徐南銜的聲音不約而同從他們的“口中”吐出,匯成句夙寒聲極其熟悉的話。
師兄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