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茫然道“是因我克死了他道侶嗎”崇玨一怔。他用得并非是“我娘”。
夙寒聲輕輕垂下頭,喃喃地道但如果我自己可以選,也寧愿不要降生。平白來這世間受了好幾世的苦。
夙寒聲并不怎么會演戲,裝可憐、裝哭都能被人一眼看出,連徐南銜都不吃他這一套,可見手段套路有多拙劣了。
但此時他的傷感卻是實實在在的,垂著頭跪坐在那,本來裝
出來的眼淚卻已止不住,安安靜靜地順著臉頰往下落。
那一顆顆的淚水似乎砸在崇玨如磐石似的心上,好似震裂一層薄冰。
夙寒聲道“我隱約記得叔父似乎帶我去過一個滿是雪的地方”須彌山。崇玨道,你很喜歡那里。
“嗯。”夙寒聲似乎想笑,但唇角卻怎么都揚不起來,道,是玄臨仙君不想管才丟給叔父帶我嗎
崇玨沉默好一會,才道不是,是因鳳凰骨發作頻繁,只有須彌山冰雪才可為你抑制骨火。
夙寒聲滿臉淚痕看他,不知怎么突然笑了出來。
寒茫苑中的寒潭能抑制大多數鳳凰骨發作的骨火,幼時的他根本不需要千里迢迢勞煩世尊帶他去須彌山。佛修竟說了誑語。
崇玨不太懂如今的小孩子情感轉變竟如此之快,方才還在抽抽噎噎地哭,突然像是變臉似的又笑出聲了。
笑什么
夙寒聲沒有直說,反而笑瞇瞇地彎著眼睛“叔父,你佛慈悲,前幾天您冒充聞師兄之事,真的不算破戒打誑語嗎
崇玨
見剛才還哭成那副熊樣的少年又開始嬉皮笑臉,崇玨默不作聲地從裕鏈中拿出一沓厚厚的宣紙,抬手將散落地上的小案恢復原狀。
夙寒聲眨了眨眼,正在疑惑崇玨怎么不端著長輩的架子訓他了。崇玨手指輕輕在小案上一扣,淡淡道“佛經抄五遍,靜靜你的心。”夙寒聲
夙寒聲騰地爬起來,正色道“我還記起學宮有事得去忙,叔父,蕭蕭少陪了。”崇玨氣定神閑地將筆拿出來,好似并未聽到夙寒聲的推托之詞。
夙寒聲上回抄了一晚佛經,此時瞧見就覺得頭暈腦脹,下意識撒腿就要跑。
崇玨還未攔他,就見本就生機消耗頗為嚴重的夙寒聲猛地一個踉蹌,重重膝蓋著地跪摔到地上,噗通一聲響,疼得他眼前一陣發白。
崇玨蹙眉,沒想到這孩子如此冒冒失失,走個路都能平地摔倒。這回夙寒聲似乎摔得有點狠,半天沒爬起來。
崇玨起身要去扶。
終于緩過神
的夙寒聲疼出滿臉的淚,怔然捂著膝蓋訥訥道“崇玨,我的腿”不知是疼過頭了還是傷到了哪里,他竟然全然感知不到自己膝蓋之下的知覺。摔一下不至于把腿都摔斷了吧
崇玨來不及計較夙寒聲對他直呼其名的冒犯,走上前單膝點地將夙寒聲扶起,蹙眉握著他的腳踝用靈力微微探查。
其實根本不用再探,肉眼就能瞧見夙寒聲磕到地上的膝蓋骨已經凹陷下一塊,且滲出的并非血,而是雪白的齏粉。
夙寒聲臉都白了“崇玨我、我怎么了”“生機缺失。”崇玨輕聲安撫他,不必擔心,將生機補回便能痊愈。
夙寒聲從不知道生機消耗太多會成為這種摔了一下就變殘廢的廢物,他根本不敢去看從腳踝滑落下來的雪白齏粉。
當真嗎那我往后還能不能動,會不會再摔一下整個人都變成這種粉絮了
見夙寒聲僵硬著身體一動不敢動,崇玨將他散亂額前的發理了理,無意間撫下一根雪發,眼睜睜看著那根頭發化為齏粉飄然落地。
夙寒聲呼吸一頓,差點口吐幽魂暈過去。頭發都變成粉末了
不會有大礙。
崇玨說著拿出傳訊靈器,對鄒持傳了道音。
讓莊靈修過來后山佛堂。
鄒持很快就回應“好。”
夙寒聲不敢去看自己凹陷下一塊的膝蓋,偏著頭將臉埋在崇玨臂彎間裝死。
崇玨只好將外袍取來,正要蓋在夙寒聲膝上時,不知想到什么動作微微一頓,好一會才神色復雜地覆在少年纖瘦的雙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