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膝蓋骨都給磕沒了,整個人宛如易碎的琉璃。
崇玨將他從地上抱起來,他一直在嚷嚷“慢點輕點你碰得我好疼,是不是手臂也要碎掉了咳咳我嗓子為什么會疼崇玨崇玨我脖子是不是要斷了這還能接回來嗎
崇玨將他抱回佛堂后院少說些話就不疼了。
夙寒聲后背剛一碰到床榻上,趕緊奮力勾住崇玨的脖子,攀在他肩膀上,因緊張而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世尊脖頸上,莫名讓他微微蹙眉。
夙寒聲一無所知,還在道“這床是不是太硬了,我會摔碎嗎”
崇玨強忍住他的聒噪,輕柔將人放在榻上不要亂動。
說罷起身正要走,余光掃到還在蓋著夙寒聲膝蓋的外袍上,崇玨猶豫片刻,伸手將外袍取走,省得被這明顯長歪了的孩子拿去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但外袍一角才剛掀起,夙寒聲立刻道別掀
膝蓋骨化為齏粉從小腿滑落,他都不敢想如今的腿到底是怎樣一副詭異猙獰的模樣,強行坐起身按住外袍瞪著崇玨。
這眼神太過理直氣壯,以至于崇玨差點以為自己才是哪個偷了旁人衣物抱著狂嗅的怪人。不過見夙寒聲眼圈都瞪紅了,崇玨只好道好。
你也別瞎掀。
夙寒聲這才病懨懨躺回去。見崇玨要走,他趕忙道叔父,明日您不陪我一起去半青州嗎
轟隆隆。
佛堂之外,無數雷劫已在天邊醞釀,卻被結界阻擋在外,營出一種風平浪靜的假象。
崇玨將床頭小案燭火點上,并未回答,只是道有事便吹熄燭火喚我。夙寒聲呼。想也沒想就將剛燃起的燭火吹熄了。
崇玨
崇玨淡淡道急事。
“現在就很急。”夙寒聲小心翼翼地伸手拽住崇玨的袖子,眼巴巴看著他,“半青州我人生地不熟,萬一人家圣物不愿救我,我這瘸了腿的小廢物不得死在那兒啊,叔父我害怕,叔父不會不管我的吧。
崇玨早已習慣這孩子“有事喚叔父無事叫崇玨”,垂眸注視夙寒聲許久,突然沒來由地道。“我怎么不知我竟如此疼你”
夙寒聲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愕然看著崇玨。
此人看著端莊如玉,怎么忽然不打招呼地翻他在“聞鏡玉”面前胡說八道“我叔父可疼我了,就算闖再大的禍也不會打我罵我”的舊賬
翻舊賬這種遭人恨的事兒不該是他夙蕭蕭才能做出來的嗎崇玨學壞了
須彌山世尊身份尊貴無比,常年參禪念佛周身盈滿令人不敢褻瀆的禪寂之色,加上此前幾次的相處,讓夙寒聲越來越覺得這一世的崇玨就是一座無情無感的冰冷雕像。
哪怕他再闖一堆禍,“佛像”也始終包容以對,冷漠得不似活人。
可直到如今,夙寒聲意識到那座雕像忽然有了人氣。
崇玨看他,眉眼靜幽幽的。
“叔父”夙寒聲噎了好一會,又用了點力氣拽緊崇玨衣袖,討好地瞇著眼睛笑道,“叔父當然疼我,入學以來我闖的禍全都是叔父幫我擺平的,而且蕭蕭這個乳名也是您取的呢,您不疼我誰疼我呀
這孩子變臉太快,演技卻又拙劣,明明不情愿卻還是笑嘻嘻地說好話,能屈能伸極了。崇玨無聲嘆了口氣,卻不自覺將眼底冷意散去。
夙寒聲趕緊順坡下驢那明日
崇玨抬手在夙寒聲眉心輕輕一點,淡聲道“睡吧,明日莊靈修會來接你。”夙寒聲這人心是石頭做的嗎果然還是那破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