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林離佛堂并不遠。化神境的靈力橫掃成漣漪蕩漾四周,將佛堂窗欞處的風鈴震得叮鈴作響。
崇玨撥動青玉佛珠,羽睫輕輕一動,側頭看向旋轉的玉質風鈴。
鄒持正在看莊屈送他的酒,察覺到外面的動靜微微蹙眉,無奈道“那群孩子又在胡鬧什么”
二十歲左右的孩子更是愛玩鬧的時候,聞道學宮從來都不安寧,就算有懲戒堂也沒法子威懾住那些刺兒頭惹是生非的心。
鄒持早已習慣了他們打打鬧鬧。
崇玨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繼續垂著眸看手中的佛經。
鄒持白得了幾壇好酒,眼眸更加溫柔,見崇玨沒有像往常那樣閉眸冥想,心中疑惑了下也沒多問,隨口道。
“那群孩子明日要辦什么觀濤榜魁首的慶功宴,熱鬧得很,好像還將帖子送來我這兒,說是邀聞鏡玉師兄去玩,你要
他剛要說“你要去湊湊熱鬧嗎”,但仔細一想崇玨根本不是個愛熱鬧的人,只好住了嘴。
崇玨看著手中佛經,始終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么。他一向沉默寡言,威懾感極強,好似不怒自威的神佛。
鄒持自討了幾句沒趣,只好起身要告辭。
崇玨掀了一頁佛經,突然淡淡道“你取了莊靈戈的血。”這話并未疑問,而是陳述。
鄒持腳步一頓,沉默許久,才輕笑了聲,仍然是平日那副怯懦唯諾的模樣,輕聲道“是啊,我只取了幾滴龍血難得,這么多年靈戈也只給過靈修龍血。
落淵龍是天道圣物,幾乎稱得上是刀槍不入,哪怕是大乘期的崇玨,也不見得能取半滴血。但在鄒持口中,卻說得輕飄飄的,好像下手的并非圣物,而是唾手可得的尋常靈獸之血。
崇玨漫不經心看著佛經,并未多做評價,只是道“鄒持,少做惹火燒身的蠢事。”
鄒持輕聲笑了笑,語調不緩不慢,好似褪去尋常那骨子里帶出來的唯唯諾諾,眉眼甚至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譏諷。
就算昭昭天道,善惡黑白也難分。未到終局,誰又來斷我所做之事到底會不會引火燒身
崇玨漠然看他。
鄒持說完后,又垂下羽睫,一寸寸將凌厲的眼神遮
掩下去,被燈火照映下那羽睫陰影好似滑落臉頰的兩行猙獰血痕,詭譎陰森。
他抬手將桌案上的酒壇拎在手中,瓷壇輕撞,發出清脆聲響。
“崇玨。”鄒持突然沒來由地道,“我等著你同我一起飲酒。”崇玨眉頭輕皺。須彌山世尊從不飲酒。
鄒持又不明所以加了一句“和從前那樣。”說罷,他又好似一條蟄伏回去的毒蛇,垂眸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佛堂。
崇玨注視著鄒持的背影,將佛經放置小案上,撐著額頭微微皺起眉來。一道雪白骨鏈悄無聲息從他心口穿過,隨著烏口浮。
這次骨鏈延續的時間似乎更久,隱約瞧見那長數十丈的骨鏈一截截在空中飛舞,最后盡頭緩慢地蔓延
朝著地面而去。
轟
莊靈戈一道靈力將所有弟子全都橫掃出紅楓林,懲戒堂的人匆匆而來,見到如此慘狀趕緊拿著五帝錢去逮“莊狗”。
但五帝錢還未靠近莊靈戈的身體,也和方才那學子的下場一般被震飛出去。
拎著夙寒聲蹲在樹上看熱鬧的莊靈修見勢不對,趕緊縱身躍下去。“兄長,兄長息怒懲戒堂的人可不能打”
夙寒聲唯恐也被莊靈戈“打成一片”,躲在莊靈修身后小心翼翼看著。
莊靈戈龍瞳好似燃燒起來,看到莊靈修,那怒火才被一寸寸強行壓了下去。
許是動用了靈力,他的手背上已遍布密密麻麻的龍鱗,指尖化為龍尖利的利爪,就連額頭也長出龍角來。
半空的楓葉紛紛揚揚落下,他面無表情側身看來,腳下學子丟下的燈隱隱照亮他側臉上的青色龍鱗、金瞳和漂亮如青玉的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