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聲從未見過崇玨人事不省的樣子。就算在前世此人殺天殺地,有時受了傷渾身是血還要纏著他廝混,血流了滿身也仍然興致勃勃。
夙寒聲試探著道世尊叔父崇玨沒有應答。
夙寒聲想把人扶到床榻上再說,這人身形比他高大太多,整個壓下去時都瞧不見夙寒聲的影子,吭嘰半晌終于借著伴生樹幫助下將人扔到榻上。
夙寒聲滿身是汗,隨手一抹,道“去懸壺齋叫小醫仙來。”伴生樹晃了晃樹枝,正要離開。
夙寒聲卻像是想起什么算了,別驚動懸壺齋,去去看看副掌院回來沒有。
崇玨如今這個模樣,就算叫來尋常醫修八成也無法看出原因,更何況那奇怪的骨鏈鄒持或許知道什么。
伴生樹等了等沒等到主人反悔,這才顛顛去尋人。
已是夜半三更,夙寒聲盤膝坐在腳踏上,扒著床沿賴嘰嘰地看著崇玨。爛柯譜連天道追殺都能躲避,真的會被崇玨擊殺,隨著那朵花化為齏粉了嗎
可若是爛柯譜真的是叛道者,崇玨為天道鏟除禍害,不是應該恩賜大機緣嗎,為何要讓崇玨身困于骨鏈
一想起那雪白的骨鏈,夙寒聲忍不住齜牙。穿透心臟的鏈子,看著都疼。
崇玨閉眸沉睡,像是一座沒有呼吸的雕像。夙寒聲抱著膝蓋等了半晌,伴生樹才折返回來,告知他副掌院還未回來。
夙寒聲眉頭緊皺,起身看去。
他本覺得自己的床榻已足夠他翻江倒海,但此時躺了個崇玨,莫名覺得床榻狹小,手腳都沒地方放,局促死了。
崇玨昏睡得正沉,連夙寒聲靠近也沒有絲毫反應。夙寒聲試探著伸手,又將崇玨凌亂的衣襟扯開,湊上前去看那古怪的骨鏈。
本來以為那是什么咒術符紋的虛幻骨鏈,但他伸手輕輕一碰,卻意外地碰到骨鏈實體,沉甸甸又冰涼。
摸索著小心翼翼牽扯一下,骨鏈像是穿透在魂體,心口命門沒有半分穿透的傷口,沉睡著的崇玨卻渾身顫抖,從喉中發出一聲壓抑的喘息。
似乎是疼狠了。
夙寒聲趕緊齜著牙將手縮回去,不敢再碰。難道崇玨插手三界事的代價,便是會被這古怪的鎖鏈穿透軀殼嗎
早知道就強硬點制止他了。
不對
夙寒聲耷拉著腦袋去碰崇玨的手,悶悶地心想,早知道自己就不該和爛柯譜做那勞什子的交易。全是他的錯。
這八成是夙蕭蕭這輩子攬錯攬得最干脆的一次。
夙寒聲正捧著崇玨的手,突然又聽到一聲清脆聲響,迷茫掀開素袍寬袖,驚愕看到崇玨的手腕上竟然也有細細的骨鏈穿過。
夙寒聲趕忙爬上床,扒著崇玨的衣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光是心臟,四肢和腰腹內府竟然都有骨鏈穿透,隱藏在素袍之下,蔓延至不知名的虛空。
夙寒聲被徹底嚇住了,跪在崇玨身邊,雙手發抖地去晃他崇玨崇玨。崇玨安安靜靜,半分動靜都沒給。
夙寒聲心跳幾乎要從喉中蹦出來,看著崇玨身上的骨鏈根本不知要如何是好,腦海空白一片,好半晌才猛地驚醒,滿臉驚懼地要往床下爬。
師兄大師兄
明明睡夢中還聽到應見畫的聲音,為何如今不在落梧齋
夙寒聲小臉煞白如紙,發軟的雙腿一個踉蹌差點砸到崇玨身上,趕緊撐著手穩住身體。可他還未爬下榻,一只手突然從旁邊伸出,準確無誤扣住他發抖的手腕。
夙寒聲一呆。
崇玨握住他的手,掌心冰涼沒有半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