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爐的香線氤氳而上,世尊一襲白袍垂曳落地,蓮花暗紋在日光下好似一朵朵搖曳生姿的墨蓮,汲取著鮮血而悄無聲息綻放。
夙寒聲埋頭抄書,并未注意到在他視線未及之處,離世絕俗的世尊正垂著羽睫,墨青眸瞳含著古怪的笑,像是盯著獵物的兇獸。
全無須彌山世尊的悲天憫人和禪意清冷。
明明興致勃勃想要將不乖的鳥雀逮回金籠中,卻又因上一次被逃脫的慘痛教訓,像是怕再次驚擾到他,所以先撒一把小米想將人蠱惑住。
只有足夠耐心,他才有資格捕到最漂亮的鳥雀。
夙寒聲不想將光陰都虛度在抄經上,鼓足勇氣悄悄抬頭,小聲道“叔父,這句佛偈我不太懂。
頃刻間,那獨屬于惡獸的覬覦眼神悄無聲息散去。崇玨淡然垂眸,語調輕緩為他講經。
夙寒聲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面上還是裝模作樣地點頭做恍然大悟狀,表示叔父真厲害,什么佛理都精通。
崇玨知道他聽不懂,所以便點到即止,只說兩句便讓他繼續抄。
茶剛剛烹好,他姿態帶著點刻在骨子里的雍容,慢條斯理遞給夙寒聲一杯。
夙寒聲如驢飲水,噸噸噸一飲而盡。崇玨也不嫌棄,又為他續上一杯。
夙寒聲之前被罰抄經時,心中郁悶只想罵人,這回卻是莫名的心情舒暢,抄一頁還要借著翻書的空當悄摸摸看一眼崇玨。
樂顛顛抄了一遍后,他跪得腿酸,在小案底下想要將腿伸直,可雙腿酸麻,不受控制一腳蹬在崇玨小腿上。
夙寒聲
夙寒聲猛地一哆嗦,眼眸瞪圓地去看崇玨,唯恐挨罵。
崇玨微微垂眸,瞥了一眼夙寒聲裸露在外的纖細腳踝,眸瞳微微一暗,好似醞釀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森寒戾氣。
可他熟練地將思緒壓下,卻
并未說什么,繼續烹他的茶。腿酸了就站一會。
夙寒聲這才松了口氣。看來昨日崇玨說的是真的,不乖也行,連蹬過去都不會被罵。
夙寒聲蹬了蹬腿,舒展了腿腳后才收回來。
他并未看到小案下崇玨撥動佛珠的手已經用力到發白,好似用佛珠代替什么東西似的,狠狠一用力將珠子整個捏碎。
衣擺上已落了層蜜蠟碾碎的碎屑齏粉。
夙寒聲一無所知,沒心沒肺地繼續抄經。崇玨淡淡問他你的伴生樹生來便是枯枝模樣嗎
夙寒聲的筆頓了頓。伴生靈生來郁郁蔥蔥,是受前世那幾十年的磋磨才會變得如此萎靡消頹,半片綠葉都不長。
不知道。夙寒聲撒了個謊,可能到了年紀,開始禿頭了吧。崇玨真是有夠敷衍。
崇玨又為他倒了杯茶。
茶本該越喝越精神才對,但夙寒聲卻不知什么體質,連喝了三杯茶,不過片刻竟然昏昏欲睡起來。
眼前的佛經像是變成一只只流螢,閃爍著從紙上撲閃著翅膀飛起來。
夙寒聲下意識去抓,卻覺得眼前視線猛地一晃。好半天,他才渾渾噩噩意識到,原來是自己往后仰倒躺在地上了。
“我我沒睡。夙寒聲迷迷糊糊抓著筆,爪子還在空中劃拉,“我還能再抄,叔父別罰唔。
一句話都沒說完,便呼呼大睡起來。
崇玨慢條斯理喝著茶,視線落在四仰八叉的夙寒聲身上,突然沉沉笑了出來。無形的靈力將夙寒聲單薄的身軀輕柔托起,越過小案像是一片羽毛緩慢落在崇玨寬大的懷中。
夙蕭蕭。
崇玨骨節分明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撫摸著夙寒聲沉睡的臉,眼瞳倏地閃現詭異的雪白,就連眉心也露出一道狹長的紅痕,看著像是地獄黃泉而來的厲鬼。
夙寒聲嗅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識在他掌心蹭了蹭,不知夢到了什么,含糊地夢囈。叔父別走。
崇玨手上動作一頓,低笑起來,溫柔地像是在哄孩子。“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
r毫不留情就走的
始終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