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玨從昆侖山回來,通天塔的殘局夙玄臨已經收拾妥當,不必多費心思。
只有鄒持之事,崇玨將一片當年鄒持所贈的龍鱗在前世鳳凰骨埋骨之處埋下,立了冢,拿著一壇酒在墓前坐了許久才離開。
往事不可追,只愿故友來世安康,不再受分離之苦。
自從宗主回來后,應煦宗每日熱鬧得很。
這十幾年來一直因仙君隕落而始終瞧不上應煦宗的各大門派,知曉仙君“死而復生”,又像是撲棱蛾子似的撲過來,大獻殷勤。
夙玄臨閑著沒事,帶著夙寒聲一起去一一接待。
仙君端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牽著兒子笑瞇瞇地道“蕭蕭,還記得這位叔父嗎”
夙寒聲搖頭“不認識。”
那名門派長老見少君如此不給面子,臉都要笑僵了。
夙寒聲連道侶都不認識,更何況是其他陌生人,夙玄臨卻故意沒事找事,搖著扇子懶洋洋地道“也是啊,你爹我死后十六年,他一回也沒上門過,我的蕭蕭自然沒資格認識。”
長老“”
謝識之在一旁重重咳了一聲,示意差不多得了。
夙玄臨這段時日的樂趣就在這兒,但見謝識之肺管子都要咳出來了,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收了神通,看著眾人滿臉尷尬地離開了。
十六年過去,那些端坐高臺的老不死差點忘了一個事實。
夙玄臨就算被稱為“仙君”,他也仙不了。
就是個混不吝的狗東西。
狗東西雙腿交疊著聽著謝識之在那熟練數落他,含糊地喝了口茶“那些趨炎附勢的東西,我耍一耍又怎么了”
謝識之怒得一拍桌子“夙玄臨”
夙玄臨將茶杯一放,“砰”地一聲,茶水四濺,他冷冷看著謝識之“我錯了還不行嗎”
謝識之“”
沒見過用這么強的氣勢認錯的。
兩人正吵著,崇玨帶著一身寒意從外而來,手中還捏著一塊剛做好的糖人。
夙寒聲自從傻了后,整個人乖巧安靜得很,不找他說話他能坐那半天都不吭聲。
崇玨隨意沖夙玄臨一點頭,走到夙寒聲身邊,試探著將糖人遞過去。
夙寒聲疑惑地仰頭看他。
崇玨眼眸溫柔,聲音情不自禁地柔和至極“不喜歡吃嗎”
昨日夙玄臨給他時,不是吃得挺開心嗎。
夙寒聲沒接,轉頭看向夙玄臨“爹,我能吃嗎”
夙玄臨交疊著雙腿,掀著眼皮看了崇玨一眼。
崇玨幽幽瞥他。
夙玄臨一笑,淡淡道“認識這是誰嗎”
夙寒聲這幾日見了太多“叔父”,腦袋有點懵懵的,有點分不出人,但他知道這是見過的叔父堆里最好看的,便點點頭“叔父。”
夙玄臨大發慈悲道“叔父給你,那就吃吧。”
夙寒聲這才接過來“謝謝叔父。”
崇玨“”
之前相處,往往都是夙寒聲主動黏上來,玩鬧、說笑,甚至親吻,崇玨要么拒絕,要么無可奈何地縱容,甚少主動對夙寒聲說過什么做過什么。
此時夙寒聲記憶全無,看他的眼神和其他那些“叔父”沒有分毫差別,崇玨還是頭回感覺到心中鋪天蓋地的酸澀,不適得很。
夙寒聲都啃了半天糖人,見這“叔父”竟然還站在原地垂眸看他,不解地瞅他。
崇玨勉強露出個笑,俯下身像是哄孩子般。
“山下有集市,想出去玩嗎”
清淡的菩提花香隱約而來,夙寒聲下意識往椅背里靠了靠,想也不想直接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