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少年音在嘈雜的人群里很突出。
更何況,聲音的主人在洛頓學院里擁有著不同尋常的地位,每一次出聲,都會讓周圍人不自覺降低本來的音調。
聽到自己的名字,宿音下意識看過去。
幾步之遙的距離之外,段星白正抱著一大捧玫瑰花,揚著燦爛笑容沖她招手。
“怎么又是他”身旁的陳思思小聲嘀咕了一句。
三步并作一步走,已經來到宿音面前的段星白正好聽到這句話。
換作之前,他肯定當場就發脾氣了。但現在,他只是瞥了陳思思一眼,就將視線放到了戴著口罩的少女身上。
“音音,這是我送給你的花。”
十八九歲的少年遞出手上的花束,臉上洋溢著意氣風發,宛如詩歌里贊頌的初升的太陽。
“不用了。”宿音不自覺往后退了兩步,搖頭拒絕。
現在是下課期間,教學樓下匯聚了不少學生,都在觀察著這邊的動靜。她很不適應這種被人圍觀的感覺,只想趕緊離開。
“我是很真誠地在跟你道歉。之前在學校門口撞了你,對不起。”段星白依舊舉著那一大捧玫瑰,執著地不肯收回手,“你都已經拒絕我這么多次了,這次必須收下。”
段星白從來沒有向別人道過歉,但他看過別人道歉。有些人不小心踩到別人的腳后,就會連忙說“對不起”,被踩到的人也會回一句“沒關系”。于是,他以為道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收獲原諒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他不知道,被踩到腳后跟和被車撞到是不一樣的。
宿音再一次拒絕了他的歉意,毫不拖泥帶水“你真的找錯人了,段少。我沒有見到過你。”
段星白燦爛的笑容一僵,舉著花束的手也有些泄力,不由得微微下沉。正如他此刻的心。
這句話,段星白這些天在教學樓底下蹲點送花的時候聽過很多遍了。
一開始,他以為這是宿音的托辭,譬如她只是害羞,不好意思收下他的花;又或者她早就聽說過他浮躁的性子,在借故試探他的真心。
但越往后,段星白就越能感覺到,這些輕柔話語下隱藏的堅定。
“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段星白為自己辯解,“我就是以為你跟那些人一樣,才那樣對你”
跟那些人一樣什么地方一樣
段星白說到一半,自己反而先說不下去了。他當時不知道自己會對宿音一見鐘情,就以為她和那些人一樣,都是他可以隨意發泄脾氣、任意顛倒黑白的對象。
這樣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啊,草
就在段星白苦惱到底該怎么繼續解釋時,宿音先一步開了口。
“不提之前,你現在這樣,已經讓我很困擾了。”
少女說話時微微蹙眉,看起來是真的很困擾。
“我”段星白喉嚨里滾出一個單字,后面的話卻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他慢慢收回雙手,一大捧玫瑰重新回到懷里,“我知道了。”
宿音垂眼,避開他的視線,得到回答后便和陳思思一起離開了。
段星白眼眸黯淡了一瞬,卻又很快恢復了神采。
沒關系,天上的月亮哪有那么容易摘到手
他雙眸如星火般閃耀,牢牢鎖定在宿音的背影上。
直到那抹身影在拐角處消失,段星白才收回視線,轉身走進教學樓里,把一大捧玫瑰花扔進垃圾桶。
對他來說,不能討自己喜歡的人歡心,那就是沒用的東西。扔了也不可惜。
與此同時,下課以后,和那些磨磨蹭蹭不肯離開的學生一樣,目睹了段星白送花全過程的季悅不得不承認,周小雯說的是真的
段星白在很認真地追求宿音。
不知名的急迫感宛如藤蔓一樣爬上脊背,季悅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么了。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從小到大,不論遇到任何困難,季悅首先想到都不是父母,而是對自己寵溺有加的哥哥。
這一次,當然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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