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太太”
一道熟悉的女音迷迷蒙蒙出現在耳畔。
仿佛一下子解開了某種禁錮,身體變得輕盈。胸口的尖銳疼痛開始消減,呼吸重新恢復了順暢。
宿音猛然睜開眼,入目是一片蒼白的天花板和繁復的吊燈。
有那么一瞬間,她分不清自己是躺在床上,還是冰冷的地板上。
“太太,你的臉色不大好,是做噩夢了嗎”
宿音慢慢坐起身,扭頭正對上張媽擔憂的面容。
她輕輕搖了搖頭,“沒事。”
與其說那是一個噩夢,倒不如說是前世。
在夢里,她真真切切地經歷了一切。
可宿音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樣說出“沒事”兩個字完全沒有任何說服力。
倚靠在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淡色的唇沒有半點血色,腮邊的碎發被冷汗打濕,其中一兩縷緊貼在臉頰上。但這仍然無損于她的美麗。
反倒因為這份虛弱、慘淡更添了幾分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太太,你怎么哭了”張媽驚叫一聲,連忙從床頭柜上抽出幾張紙。
宿音眼睫微顫,抬起手撫上自己的臉,果不其然摸到了星點濕意。
抽紙與過分柔嫩的肌膚相比還是略顯粗糙,張媽動作再是輕柔,也避免不了被擦拭過的那塊皮膚染上一抹淡紅。
她幾乎是有些手足無措了,“我馬上去叫先生上來。”
然而,略帶鼻音的冷淡嗓音阻止了她,“不用了。”
張媽為難地看去。
只見女人眉尖微蹙,纖長濃密的眼睫被淚水沾濕,形狀漂亮的狹長雙眼氤氳著稀薄的霧氣,瘦削的身體不知何時籠上了一層輕愁,凄清冷艷得令人發指。
張媽沒由來地一陣揪心,立馬宣告繳械投降“那我不去了。太太你好好休息,我馬上把早飯端上來。”
墻上的掛鐘顯示早上八點,往常宿音七點就會下樓。
今天就是因為到了早餐時間還沒等到她,張媽才會上來。
宿音的聲音縹緲得風一吹就散“我想下去吃。”
張媽愣了愣,卻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宿音下樓的時候,餐桌邊已經坐著兩個人了,正是她夢中的主角。
不同于昨天下午和諧的交談,現在兩人都沒有說話。
陸序一如往常,穿著得體的西服,只是罕見地戴上了一副金絲眼鏡。
他有輕度近視,只不過因為不喜歡臉上掛著東西,配了眼鏡也沒怎么戴過。
夏青禾換了件衣服,嫩黃色的連衣裙長度到膝蓋上方,將發育良好的身材展露無疑。
她咬著唇,時不時怯生生地看一眼坐在斜對面的陸序,眉眼間突兀多了幾分嬌艷,仿佛一夜之間就從青澀的花骨朵長成了飽滿的水蜜桃。
一種微妙而詭異的氣氛籠罩在二人之間,直到宿音到來
才被打破。
“音音”
陸序低喃一聲,又迅速恢復正常的語氣,“坐我旁邊吧。”
要是往常,宿音多半不會拒絕。
她和陸序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兩家比鄰而居,在雙方家長的期盼下,結婚也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婚后生活對宿音而言,沒有任何什么變化,只是從家里搬到了陸序斥巨資建造的這座莊園。
她和陸序的關系也和婚前沒有任何不同,相敬如賓是最準確的形容詞,缺乏激情,卻另有一種細水長流的浪漫。
但今時不同往日,宿音沒有回應陸序的邀請。
她的目光在空置的座椅上輕飄飄地掠過,最后落定于夏青禾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