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她毫不懷疑,陸序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夏青禾甚至都有些后悔招惹了對方。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木已成舟。
男人昨晚的威脅言猶在耳,夏青禾慌亂地低下頭,任由披散的秀發垂下遮擋傷痕。
“沒、沒事,應該是昨天被蚊子咬了,多撓了幾下才變成這樣的。”
“哦,是這樣嗎”
對方的嗓音分明一如既往,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夏青禾總覺得意味深長。
她的心提起半截,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正欲開口繼續解釋,就聽到宿音不緊不慢補上后半句。
“去找張媽拿藥擦一擦吧。”
心頭先是一緊而后又是一松,雙肩微不可查地松懈了些,夏青禾連忙點了點頭。
將少女的反應盡收眼底,宿音的目光幽幽,轉瞬恢復如常。
今天和往常的無數個日子并么有什么不同,外面天氣晴朗,萬里無云。
她抬腳離開,拿著作畫工具去了湖邊。
傍晚,上完一天班的陸序風塵仆仆地回到莊園,詢問張媽得知宿音正在湖邊寫生之后,迫不及待地順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算起來,他已經整整兩天都沒有見到自己的妻子了。
自他們結婚以來,從來沒分離過這么久。
陸序在路上的步伐很急切,臨近目的地反而慢了下來。
光滑如鏡的湖面倒映著天際燦爛的晚霞,折射出金黃的波光,幾枚飄零的落葉在水面打著旋,悠悠揚揚似乎能飄到很遠。
宿音面前畫板上呈現的就是這樣一幅瑰奇壯麗的風景。
就算是個外行,陸序也能看出來,這幅畫很有靈氣。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被自己遺忘很久的事實。
宿音曾是畫壇冉冉升起的新星,二十歲就創造出了令人驚嘆的寫實油畫作品。這幅畫在國際畫廊中展出,被某個收藏家以一百零二萬的價格買走。
但自從結婚之后,宿音就漸漸放下了畫筆,就算重提,也是草草幾筆,再沒有畫過一幅完整的畫。
“音音。”
背后傳來的低沉嗓音讓宿音握在手上的葉筋筆一頓,畫布上留下一個明顯的綠點。
她扭過頭,就見男人微皺著眉頭快步走過來。
“醫生不是說過,你身體不好,不能一直勞累嗎”
陸序來到近前,語氣透出幾分不贊同。
“最近又有了靈感,想多畫一會兒。”
宿音低下頭去,手上重新動作,補救那莫名其妙的綠點。
“我知道你喜歡畫畫,但不能因為喜歡連自己的身體也不顧。”
陸序的視線落到那幅沾了“瑕疵”的油畫上,掩在金絲鏡框下的雙眸在某一刻變得幽暗,“如果你像之前那樣,總是在畫畫的時候忘記了時間,我恐怕得讓趙醫生隨時跟在你身邊。”
宿音仰頭看過去,沒有血色的唇瓣張合“我沒有重拾愛好的自由嗎”
陸序有些意想不到,眉頭下壓,“我不是這個意思,音音你知道的,我只是擔心你。”
宿音當然知道。過去的八年里,陸序都是這么說的。而她從未深究。
或許是格外珍視他們一起長大的情誼,或許是對男人求婚時的真心深信不疑,或許是周圍所有人都在贊嘆陸序對她的愛意。
她沉湎于一成不變的牢固美夢之中,消磨了所有心性,甘當一個木偶。
宿音若有似無地掀了下唇角,速度快到讓人以為是幻覺“謝謝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