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黎紅軍咬牙。
“那你是要去老領導家么可曉得具體地址”
黎紅軍自然知道張儒東住在哪里,但問題是他不敢去啊
他到現在都記得,當初張紅珍去世,他很快再娶時這個老岳父看他的眼神,那真是宛如看著一個死人似的,他回去后連續做了一個禮拜的噩夢。
黎紅軍的臉色越發青黑,他甚至懷疑,張逐日就是在躲他,不然的話怎么會這么巧,政策下來黎善就去了瓊州,而他就要回東園陪老爺子過年
以前怎么沒見他這么孝順
黎紅軍黑著張臉急匆匆地走了,沒瓜吃的鄰居切了一聲,就想下墻頭,結果一直觀望的另一個鄰居家窗子從里推開了“老黃,誰啊”
“拖油瓶那個渣爹。”
“不得了,他不是來找老張要工作的吧。”那人臉色大變。
老黃翻了個白眼“那他做夢比較快,拖油瓶翻過年都十九了,已經結了婚,以前老張他們不敢弄他是怕拖油瓶年紀小,他倚老賣老把人搶回去,現在讓他來搶看看頭給打縮了他。”
“說的也是。”那人松了口氣,但面上依舊焦急“也不知道老張什么時候回來,我還有事找他呢。”
老黃直接翻了個白眼,他雖然怨念,卻不怎么急迫。
因為他五個兒子,三個都有了對象,打算年初八參加廠里的集體婚禮。
剩下的兩個,一個年紀到了,既想走張逐日的路子,也忙著給他相親結婚,總之兩邊都在努力,最小的那個則和張朝一般大,現在已經開始復習藥廠的復習資料了。
所以他樂得看戲。
黎紅軍離開了張家就直接回了家。
一進家門,就看見黎珠坐在凳子上哭哭啼啼的,旁邊的黎老太則虎著一張臉,手里還拿著根細木棍,黎闖抱著書坐在門口認真的看,對屋內發生的事充耳不聞。
“這又鬧什么”黎紅軍語氣有些不耐煩。
“爸,奶奶把我的課本和鉛筆全給了闖子,那是我的東西。”黎珠哭著跺腳,尤其在看見黎闖翻看手里那本書的時候,更是氣的心肝都要炸了。
這會兒黎紅軍回來了,她膽子也大了,朝著黎闖沖過去就將書給奪了過來,大聲喊道“你看的懂么你,就知道搶別人的東西,你怎么這么壞”
黎闖似乎被嚇懵了,整個人呆呆的坐在原地,滿是恐懼地看著黎珠。
這可戳疼了黎老太那顆疼孫子的心。
“闖子怎么就壞了,反正你都要下鄉了,這書你又用不到,給闖子看一下怎么了”黎老太的怒火先沖著黎珠,緊接著又蔓延到了黎紅軍身上“我就說丫頭片子沒事讀什么書,你瞧瞧,連自己的弟弟都容不下,這丫頭心思都學歪了,你要是早點把闖子接到城里來讀書,說不定闖子都能有大出息了。”
大出息
一個才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
“媽,你這話說得有點過分了。”黎紅軍還是分的清里外的,黎闖再好,那也不是他親兒子,能跟黎珠比么
“怎么就過分了你養這丫頭片子這么大,她給你做過飯沒這么大姑娘了,連廚房門都不進,天天就干坐著等著吃,以后到了人家也是害人。”
黎老太扯著嗓子就開始數落“站沒站像,坐沒坐相,真不曉得童玲怎么教的,還不如張紅珍那個死鬼呢。”
這話可算是點了黎珠的逆鱗了,她指著黎闖就哭喊道“那也比他好,不過是個沒爹沒媽的野種,誰知道是不是二叔的種,我再不好也是城里人,這么看不起我就滾回去啊。”
黎老太沒想到黎珠居然敢這么說自己的寶貝孫子。
立刻身子往下一癱,一邊嚎哭一邊拍地“他爹啊,你快下來看吶,看看你好兒子養的這個好丫頭哦,她瞧不起鄉下人,她是不曉得自己是鄉下的骨血鄉下的根,大領導啊,你快來把這丫頭拉去d,她搞階級復辟,她不是好人,她是資產家的小姐,滿眼看不起我們貧農階級。”
這話一出,別說黎珠嚇傻了,就連黎紅軍臉色都變了。
老太太平時在村里橫行霸道慣了,那里都是自家人,哪怕嚎兩句也沒人在意,更不會有人跑去打小報告,但是這里不同,這里是紡織廠,黎紅軍本來一個普通工人住小院就夠惹眼的了,現在正值公安局土地置換的關鍵時候,要是被人上告了,那可就太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