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生點頭,還有些感嘆
“我發現了,他們好像對普通人格外不重視。天價的酬勞當然伴隨著巨大的風險,這才符合市場規律。哪怕是稍微警惕一下我呢但是沒有,他們只忌憚五條悟留在這里的咒力殘穢,對真正致命的東西一無所知。”
泉鯉生的眼里是甚爾最熟悉的東西,很透徹的單純,是如今這片天際下唯一沒有下雨的水藍。
可真正單純的人是不會手腳平穩而悄無聲息地解決掉這么多詛咒師,哪怕這些人在甚爾看來并不入流。
單純的人也不會在平臺發布對自己的懸賞,妄圖用這種方式來逼迫伏黑甚爾作出改變。
只要懸賞還在,不限時間的巨額賞金就是虛位以待的誘惑。詛咒師里永遠不缺亡命之徒,伏黑甚爾就是一個典型。
所以你要怎么做呢那雙眼睛在詢問著他。
伏黑甚爾必須承認自己是帶著火氣來的,像是被正在馴服的小動物突然咬了一口,齒牙連皮都沒咬破,但的確又代表著一種反叛。
但不知為何,在此刻,看見渾身血污還在沉迷看電影的泉鯉生之后,他恍惚覺得自己見過這樣的畫面。
想要對試圖掌控自己的人露出獠牙,并切實改變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沒能改變他太熟悉這樣的事情了。
伏黑甚爾沒能掙脫的東西,泉鯉生能做到嗎
“你不該讓我選的,鯉生。”甚爾摸了摸他的頭發。
他們之間鮮少有這么溫情的舉動,甚爾也鮮少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算得上柔和的虛偽表情。
他突然問“想去旅游嗎”
覆蓋整個關東的大雨還在不斷往外擴展,沒有要放晴的意思。
車輪壓著水洼拐了個彎,積水濺上路人衣擺,舉著傘的人沖著車尾破口大罵這種毫無公德心的行為。
“抱歉啊。”坐在副駕上的泉鯉生對著車窗小聲說。
不斷有水珠從車窗上下滴,把外面的景色渲染得模糊,一晃而過的路標倒是很清晰。
廣播里放著最近的新聞,說橫濱的騷亂已經得到了遏制,請廣大市民不要傳播不實的消息,為了自身安全盡量減少外出。
或許是連帶影響,這個時期的出境手續格外難辦,關東關閉了大部分的進出口,要想離開日本就只能從別的地區。
伏黑甚爾正駕車帶著泉鯉生駛向中部。
甚爾單手握著方向盤,嘴里還銜著煙,綠色的眼睛在尋路的間隙偶爾瞟過在副駕安靜坐著的大學生。
他的座位旁還堆著擦拭掉臉上血跡的濕巾,往日合身的外套變得松松垮垮,搭在車窗上的手又瘦又白。
沒人問這次出行的目的,鯉生也不問離開之后伏黑惠要怎么辦,決定好「旅游」之后雙方很默契地對懸賞的事只字不提,那一屋子的尸體和拉下帷幕的黑白電影一樣就留在那里。
飛機將他們帶去了一個地圖上也找不到的地方,唯一還能辨認大致位置的要素是這里的人說的都是帶著奇怪口音的英語。
身量健碩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咖色切爾西短靴踩上干燥的石礫,另一側走出困倦的灰藍發色青年,他的衣著和男人大體一致,鞋帶松了大半也不管。
在酒店登記入住的時候,接待員眼睛骨碌碌轉動一圈,體貼地表示現在已經沒有空著的雙人間了,不過可以加價升級房型。
“單人間也沒有嗎”青年攥著男人的衣角,水藍色眼瞳中流淌著朦朦的光澤,他看了眼掛牌上的價格,表情有些為難,“我沒有那么多錢。”
男人完全不發表任何看法,也沒有掏錢的意思,在旁邊等著他們交涉。
什么人啊這都是。
接待員在心里暗暗判斷著兩個人的身份。一個擁有亞洲人鐘愛面容、歐美人喜歡身材的輕浮男人,和一個似乎掌握著財政大權的青年
他不確定這個青年是否已經成年,亞洲人的長相普遍偏幼,從氣質來看也不像是成熟的那一類。
需要報警嗎接待員不禁想到。
不過青年隨之探向了男人的衣服口袋,在里面摸了一圈之后恨鐵不成鋼道“你明明比我有錢,真的就一分錢也不帶啊”
男人攤開手任他摸“找到算你的。”
算得上親昵的舉動多少打消了接待員的懷疑,眼看著也賺不到什么,很干脆地改口“不過有新打掃出來的雙人間,需要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