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列格面不改色回答“因為我還在這里,你也還在這里,達尼爾也在這里。在現在就斷言沒辦法解決也太早了,費季卡。”
“只有三個人是沒用的,更何況達尼爾派不上用場。”
“那你為什么要跟上來呢”奧列格第一次念出了他的全名,平靜地,緩慢地,“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為什么要跟我一起來到古拉格呢”
也就是在能完全聽懂俄語之后,奧列格終于弄清楚了一件事,一直以來那股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知道費奧多爾的,在戰爭的后期,在倫敦,早乙女天禮和名為費奧多爾的「老鼠」見過面。
「費佳」和「費季卡」都是費奧多爾的昵稱而已,在俄語中甚至沒有太大差別,只是被音譯成日語之后音節發生了變化。
那個時候費奧多爾在尋找著年幼的亞裔。
先不管他要找的人是誰,這至少代表著,后續又發生了什么事,古拉格的事情沒有牽連上整個世界,費季卡從這里離開了。
以及,世界上似乎沒有古拉格的影子,至少奧列格從來沒有聽說過。
所以對待費奧多爾或許不能用尋常的態度,把他當作孩子是蠢貨才會做的事,只有把他當作心智超乎常人的成年人對待才會不被玩弄吧。
現在不是敞開心扉攤牌的好時候,但既然費奧多爾提到了,那么奧列格也順勢問了出來。
費奧多爾凝視他半晌。
兩個人眼神中都沒什么波動,表情不變。
「古拉格」就是把雙方正式擺上平等位置的牢籠,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最苦寒的絕境。
也是在這里,語言不對等的劣勢和優勢都被抹除了,觀望者展開行動,隱瞞者暴露異樣。
問題只在于誰是那個一定要得到答案的人。
費奧多爾靜靜注視了會兒,然后移開了目光,轉而看著奧列格手里的東西“你在寫什么”
奧列格非常配合他,自然地轉移開了話題。
他停下筆“我在試著使用新的文字,實不相瞞,有些困難。”
這支筆也是在監獄長的「遺物」里找到的。
奧列格用得很節省,不然在筆芯用光之后就要想辦法制造能顯色的東西,把水性筆當蘸水筆用了。
“不過古拉格的大多數人都識字真是太好了,費季卡,麻煩你幫忙看看這個。”
接過奧列格遞過來的紙張,字數不多,筆跡完全是印刷體的翻版,費奧多爾閱讀了起來。
看完之后,他將紙張放下“這就是你的方案嗎,用文字的形式規范常識。”
費奧多爾點著紙面,“可要想讓他們接受,光是把這些擺在面前是沒用的。”
“所以這只是起到補充說明作用的東西,讓他們在思維轉變的時候不至于那么無措。”奧列格沒所謂道,“所以在表述上還有什么不清晰的地方嗎”
“不,很準確,而且很有煽動性。”費奧多爾垂眸看著那些文字,“你很有語言天賦,奧列格。”
奧列格笑起來“如果能感覺到被「煽動」,古拉格的火焰也會隨之燃起吧,在寒冷的地方,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費奧多爾想,當人類揀回了那些被畸形法則所拋棄掉的東西后,回歸自身的或許不僅是奧列格所期望的,好的東西。
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感激重生。
監獄長能以無能的條件掌控這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知道泯滅人們除了離開這里之外的所有念想。
于是不會為了食物爭斗,不會為了生存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