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白兼太政大臣藤原忠平,左大臣藤原實賴,又大臣藤原師輔,大納言藤原顯忠更別說中納言、權中納言和參議了。在位重臣有一半以上都是出自藤原家我得咬緊牙關,絕對不能得罪他們”
他臉上的面具碎了一地,露出慘白又絕望的神情。
滿座死寂。
薄朝彥又說“「赍恨」。”
“藤原忠平實在可恨”一道聲音從大殿后方高聲揚起。
“分明是在借助皇后誕辰胡亂行事,我等臣子卻只能仰人鼻息,可恨,太可恨”
賀茂忠行已經明白了薄朝彥在干什么。
他道出了人心中的「狂言」,「狂言」的咒壓過了面具的咒,這些人開始不受控制地訴說自己從始自終都不敢吐露的真心話
“不要再”賀茂忠行想要阻止薄朝彥,先不說這種行為的本質是什么,讓一群朝中大臣在這里敞開心扉說明話還有比這更災難的事情嗎
而薄朝彥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被陰陽師虛構出的那只眼睛依舊呈現出虛無的暗淡,而他自己的那只眼卻氤氳起令人心驚的暗色。
他很滿意能和人心「對談」,想要聽到更多隱藏在面具后的話語。
“「絮煩」。”
“光是尋常事務已經夠煩了。除了后撰集的編纂工作,天皇擁簇和歌,在皇后誕辰后還要操辦盛大歌會,哪來的時間在這里同你們磨嘰。”
“「譫妄」。”
“為何要召集大家來這里啊,同僚的臉都成了一個樣子,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惶懼」。”
“難道是上次的事情被發現了藤原純友的「承平天慶之亂」已經結束,我未受波及莫非我還是暴露了”
“「愜懷」。”
“真是活該,我也是活該。哈哈哈普天之下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嗎真該讓藤原也來聽聽”
“「風檐寸晷」。”
“怎么、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在說這樣恐怖的話我我怎么也開口了”
“「哀毀骨立」。”
“這下誰還有活路呢我這樣的臣子一抓一大把,聽到了這些,誰也不會放過我吧。”
“「艴然不悅」。”
“你這只腿只眼的怪物都做了什么好事陰陽寮呢賀茂忠行你到底想做什么”
每次說話,這些人的面具都會裂開一道縫隙,幽幽的黑焰蕩在空中,被賀茂忠行捏咒捕獲。
陰陽師們額頭滲出冷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股惡意的強大,又或是聽到不能聽的話而感到后怕。
是安倍晴明悄然握住了薄朝彥的手,薄朝彥轉頭看去,晴明臉上浮現出恬淡的微笑“差不多了吧再聽下去就只剩下他們對你的抱怨了。”
“原來是陰陽寮的主意”說話的大臣臉上的面具已經碎成一地,露出原本的面容,此時又驚又怒地喊道。
薄朝彥看向他,那人頓時毛發倒豎,被這個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孩童嚇得不敢再有言語。
那并非人類
人類不會擁有這樣密不透光的墨色雙眼,仿佛把一切都要吞噬進去,幼童模樣的軀殼里藏著他們不能探究的東西。而不管那是什么,都絕對與人類無關
晴明還在笑說“道謝的話還是不能省的,這是禮節。”
“晴明”賀茂忠行厲聲喚弟子。
安倍晴明吐了吐舌頭“算了,事情也解決了,還得多謝朝彥啊”
薄朝彥“不用謝,應該的。”
他們一個敢謝,一個敢答。只有賀茂忠行一個頭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