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清張依舊是不修邊幅的,原本扎著的小辮因為到處亂蹭早就松垮掉了,勉強靠坐在沙發上也沒什么正形。和虛度青春的頹廢大學生之間,也就只差了一張學生證的區別而已。
唯獨褪去青澀的笑容是那樣明顯,沉淀出了無法辯駁的篤信來。
“戰火引線,想要用這樣的修辭就要判斷好時機,研一君。那是用來概括面對「敵人」做出舉措的詞匯。是預示兩個個體,兩種立場,或者是兩類態度之間即將發生的搏斗。”
清張渾然不覺自己露出了怎樣的表情,單單是表情已經不足以表述他此刻給禪院研一的感受了。
比神態更重要的,永遠是小說家的表達,那才是他手中,算得上尖銳武器的東西。
“可早在有誰將槍口對準亂步的時候,槍聲已經在緘默中響起。如果你一定要問我,哪句話是危險的。那我只能這樣回答你每一句。”
禪院研一被這股狂妄所定在了原地。
原來松本清張是這樣的人嗎還是說,這是觸及底線之后才會暴露的真實
研一無法從虛假的記憶中找出能判斷的依據來,他只是聽見松本清張寬綽說“不過我很高興能聽到你這樣說。研一。”
“歡迎來到我的渡鴉之丘,你準備好見證「我」所編纂的故事了嗎”
禪院研一將連載的事情概括得很簡單,其實需要的精力是半點不少的。
「渡鴉法連載委員會」的建立是很繁瑣的事,不僅要和日本文藝家協會那邊協商,因為還涉及到了政界,所以免不了受到官方的多重審核。
當委員會正式成型后,他們就要開始在內部邀請手底下的作者,詢問他們是否有參與這次策劃的意向。同時,還要面對社會展開前期宣傳。
松本清張已經定稿的首篇是很好的宣傳路徑,他很久之前就是文藝家協會理事,也擔任著直木獎評選委員,之前沒那么忙的時候還被推選成為過日本推理小說理事長。
這些名聲始終擺在那里,只是沖著這個名字都會有數不清的作者慕名而來說起來還有些怪異,松本清張的年齡在作者群體中絕對算得上「年輕」,可資歷已經相當老練了。
如果不是這樣的地位,他也不會被東京都知事找上吧。
出版社的人因此忙得腳不點地,他們很難相信,禪院研一居然會直接答應下松本清張這種神乎的決定。
「您實話實說,禪院先生,你是不是有裸照被松本老師握在手里」
「這已經不是遷就可以形容的了,我和我親生父親都沒有這樣罔顧對方死活的感人羈絆。」
「真的,即使給我倍工資也沒辦法補足我被強取豪奪的休閑時光什么五倍年輕人當然要拼搏我們一定緊隨禪院先生的腳步要是給十倍,我還能跟得更緊」
這是大多數員工心照不宣的心路歷程。
而在禪院研一忙上忙下,無暇看慣松本清張的時候,這位口頭上答應「我哪兒也不去」的老師,明目張膽地溜了出去。
港口afia的大樓就在寸土寸金的一級地區,作為容易被海風波及到的海濱建筑,它實在是高得有些過分,是隨便找個建筑學學生都會抨擊的不合理。
可這也是地位的具現化彰顯,由不合理來凸顯出自己非凡地位的一種形式。
清張坐上出租車,直接告訴了司機目的地的。
司機顯然是見多識廣的那類人,或許平時也沒少載黑手黨上下班,心懷一顆鋼鐵平常心。
在車上,他甚至還和清張閑聊了幾句,在不小心提到電臺中正在循環通緝的武裝偵探社時,司機先生還感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