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麻煩大小姐了。”
“先生說得哪里話。”察覺到了越澤風臉上的無奈,胡大小姐面露笑意,“那日先生啟程,傍晚之際舍妹仍遲遲未歸,偏巧我房里的五紅花少了兩株,我這才知道她取花煉散,在后面追蹤先生而來——平日里她嬌慣壞了,幸而現在未出大錯。”
“卻是多虧了大小姐所贈惡蛟之皮。”越澤風將那條皮帶伸手遞了出來,“現在已經得見山門,正合物歸原主。”
“所贈之物又怎有收回的道理?”胡大小姐搖了搖頭,眉頭微蹙,“還是說……”
胡大小姐言語半途而止,但越澤風猜到了她接下來的話——“還是說越先生不愿意和胡家沾染因果”。
話說一半,雖有些詰問之意,但也稱不上咄咄逼人。
平心而論,現在的越澤風除了人身皮囊確實可以算得上一窮二白,這時候胡大小姐有意示好幾可稱之為折節相交了。
縱是越澤風知道她所求乃是為了在天機紊亂之時尋一靠山,但總也升不起憤怒之感。
可惜,現在的越澤風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尋仙無門的紅塵中人了——天下混亂之際,保全胡家自是無不可,但卻不應是胡家主動施恩。
“并無此意。”猜到了胡大小姐的潛臺詞,越澤風終于灑然一笑,“修道之人求的只是心無掛礙,若是拘于因果,我之前怎會收下此帶?”
聽越澤風這么說,胡大小姐還真是有些意外。
在胡大小姐看來,越澤風此人才華橫溢,可惜為人謹慎近迂,若是他一心向道,定能有所成就,但若是為了胡家打算,越澤風卻不易攀附——謹慎之人必然不愿沾染因果,自己須得施恩在前,方能以緣系之。
而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是看走眼了。
越澤風不僅才華橫溢,而且道心不俗!
想到之前自己暗地探查越澤風來歷而入不可知、越澤風身為賬房先生之時所行一切都井井有條、離了胡家酒肆后越澤風氣質大變……胡大小姐不由得有了些許新的猜測。
“難道越先生是歷練之人?”
一念既生,胡大小姐真是越想越對——來無蹤跡,去向山門,身具道法,風姿卓絕,恐怕這位越先生真是位了不得的歷練之人!
“卻是胡菀錯慮了——先生雖是道門中人,行在紅塵中卻與幾可凡人無異,想必將來定是有大能之人。”思及此處,胡大小姐終于伸手拿回了蛟皮帶,“先生既然已經重歸山門,那此物確實無甚大用了。”
見胡大小姐收回了蛟皮帶,越澤風拱拱手,再次掐了個艮字訣,重新喚起一團山岳之氣。
胡大小姐低頭看向越澤風腳下的山岳土氣,只識得其中沛然正道之意,想要細看卻是一片朦朧,不由得心里暗自驚詫起來。
在這欒州境內,胡家也算有些見識,但此等法訣明明基礎無比、正義凜然,但偏偏胡大小姐聞所未聞!
眼見著山岳之氣蜿蜒指向林中,越澤風雙手背在身后,尋氣而入,胡大小姐終于長嘆了一聲:“真是道門仙人……”
而就在胡大小姐感慨之際,一直低著頭的胡二小姐卻暗啐一聲:“哼,衣冠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