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一位皂衣老者端坐當中,此人須發皆白,卻無半點褶皺——雖然端坐,但也能看出他身材高過常人,眼見著越澤風進了屋子,他率先發聲。
“欒州仙門眾多,各有所長,每逢年節,自有開山收徒之時,而我洛青門不求道通,不結仙緣,如今已是十七年無人入山修仙了,敢問小哥,既有尋仙之意,為何不去那香火鼎盛之處,反尋到我這破落山門里來了?”
“先生明鑒。”聽到這番疑惑,越澤風當即叉手施禮,“小子貧寒,無親無掛,本在上良城中酒肆做工營生,虛度余生,后于三岔河口,親見大能之士劍斬惡蛟,心甚慕之,本欲尋七黎宗,可惜無人引薦,這才遍訪山川。”
“修行一道,其誠最貴。”聽越澤風這么說,老者卻冷哼了一聲,“此山雖無護山法陣,但也是路從無處生,尋常之人又怎能得入山門?”
“末微技倆而已。”察覺到了老者的不悅之色,越澤風卻面露笑意,“山岳之氣,縱是**凡胎也是可見,呼而使之,這才僥幸尋得山門。”
聽越澤風這么說,老者微微瞇起了雙眼,在打量一番之后,他終于勉強點了點頭。
“看來……你的確尚未筑基——也罷,尋得山門,過了碣石,我就留你在此,洛青道通不續,你卻是尋不得長生之法了!”
越澤風再次叉手,面色雖無異色,但心里卻驚疑不定了起來——按理說這里掌教之人應是凡人才對,這老者卻能一眼看出自己有些修行、尚未筑基?
這眼力可不像是一介凡夫!
“鸞兒,帶他去尋個廂房暫居,然后再同他講講這山上的規矩。”
眼見著翠衣女子過來給自己引路,就在越澤風打算轉身離去之際,他眼角余光卻瞥見了老者左手無名指上的一抹青色,心頭忽然一動。
無名指,又為功德指、因果指,而無名指上的青色……那意味著大因果。
而身具大因果之人,如果不能了了這份因果,那恐怕只有以命償因,以身為果了。
這老者有些眼力,但修為卻也談不上多深,只是有些修為之人——而無名指泛青,那因果可不是一般“有些修為”之人能夠消解的。
換而言之,依著這份因果,皂衣老者恐怕沒多久的壽命了。
至于前世自己所知的那個騙子山門,恐怕是他死后的洛青門。
卻不知道那個騙子山門是老者的后人未入修行?還是老者死后有人占了山門廣為行騙?
想到這里,越澤風終于心下寬慰了不少,隨著那個被稱為鸞兒的翠衣女子來到了西側第二個廂房之中。
“越……”
“越澤風。”
“呃,越大哥。”翠衣女倒是有些自來熟的意思,“爺爺心有掛礙,所以才言語激烈了些。”
“敢問姑娘怎么稱呼?”
“我姓武,武鸞——你叫我鸞兒就好。”
“鸞兒姑娘,此番卻是我冒昧了些,老人家有些意見卻也是正常的。”
“爺爺也是不得已。”武鸞麻利地從塌下拿出了一疊被褥,鋪在了榻上,“他只是面上嚴厲些,等過些時日你再去見他,他就會傳你修行的……”
似乎是許久沒見外人,武鸞一邊收拾著廂房,一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雖然都是些日常瑣碎之事,但越澤風卻也從中得出了不少有用過東西。
比如說,皂衣老者叫武青,是她的親爺爺。
再比如說,這洛青山除了這對爺孫外,還有三個弟子,但此時全都出山云游去了。
打開了話匣的武鸞越說越興奮,直到外面武青咳嗽了幾聲,她這才念念不舍地朝越澤風施了一禮,離開了房間。
雖然此行和自己預期的出現了不小的偏差,但越澤風看向窗外漫天星斗之時卻面露笑意。
這就是……隨心而為之意么?
還真的有些趣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