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過壽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給他磕頭祝壽,但是葉晟從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因為他看不上那些拜壽的人,但是這些有的走路都走不穩的老兄弟給他祝壽,葉晟聽了,心里便很快活。
他伸手拉著王鐘的手,笑著說道:“在家門口站著像什么話,老兄弟們,走,去我家里坐坐。”
他并不是去拉王鐘,而是讓王鐘扶著他。
這些人里因為上了年紀,每個人的身體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只有從小開始練內家拳的王鐘,這會兒身子骨還算硬朗。
但凡是練功夫的,就多少懂一些醫術,王鐘自然也是,平日里羽林衛的將士們有什么跌打損傷,或者斷了骨頭,老王鐘都能很快治好,而且內家拳最重氣息,離得這么近,他可以很清晰的察覺到葉老頭的氣息……已經很不穩了。
已經七十歲出頭的老王鐘,眼眶也有些發紅,他低著頭,手上使力攙扶住葉晟,然后含淚道:“兄弟們,葉帥請咱們去府里做客哩。”
除王鐘以外,其他十六個人聽了這話之后,都眼眶發紅,這些人之中并不全在衙門里做事,其中有種了幾十年地的老農,褲管還是卷起來的,腳上還有泥濘,他抬頭看了一眼高大的陳國公府大門,有些瑟縮的往后退了幾步。
“俺……家中還有莊田要照看……”
葉晟活了八十年,什么人情世故沒有見過,見狀一眼就看出了老兄弟心里的想法,他在王鐘的攙扶下,走到這個老農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拉著這個老農的手,咧開嘴笑道:“老兄弟,我也是種田的出身,這會兒是五月天,麥子沒收,稻子不種,你便給老兄弟一個面子,去我家里聚一聚,成么?”
他的語氣帶著請求。
這個老農眼淚一下子便涌了出來,他點著頭,哽咽道:“葉帥……”
葉老頭搖了搖頭:“哪里還有什么葉帥。”
“今天在這里的,是北征軍中的十八個老卒,我請老兄弟去家里喝幾杯酒,敘敘舊。”
說著,他一只手拉著王鐘,另一只手拉著這個老農,朝著陳國公府大門走去。
走到陳國公府大門之下的時候,他對著右手的老農笑著說道:“兄弟呀,你莫看這個門戶高大,到了咱們這個年紀呀,它狗屁也不是。”
“還不如老子老家的兩間瓦房住得舒坦。”
這句話一說完,十八個人都笑出了聲音。
的確,活到他們這個年紀,物質生活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區別只是在于,能給后人留下點什么而已。
于是乎,十八個人互相攙扶,一點一點朝著陳國公府后院走去。
葉璘跟葉茂等人,生怕出了什么事情,都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被老爺子瞪了一眼,罵道:“滾遠一些,莫要擾了老子與兄弟們喝酒!”
葉璘與葉茂都縮了縮脖子,但是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一路跟著。
只有靖安侯爺沒有跟進去,只是站在陳國公府門口,若有所思。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后感嘆了一句。
“四十年過去了,老國公在故人心里,還是如同神明一般。”
李信沒有回頭,只是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陛下,這些人…曾經打下了半個大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