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天子悶哼了一聲。
“更何況,李長安與葉家同氣連枝,朕要是殺了他,安知葉家能不能忍得下來?葉家要是忍不下來,最好的情況是同在北疆的種家能夠拖住鎮北軍,可到時候朕的北疆就會盡數暴露在宇文諸部的鐵蹄之下,再加上西南不穩,朕的大晉,立時就要大亂了!”
提起這件事,天子握緊了拳頭。
“短短十年時間,靖安侯府這顆大樹,已經到了朕想拔也不太好拔起來的地步了。”
蕭正本來沒想到這么多,在他看來,這一次只是李信因為私交,幫助的漢州的沐英,才導致天子大怒,但是他沒有看明白,李信的背后,有那么多盤根錯節的牽扯。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如今天子只要殺了李信,天下不說肯定大亂,但是很大幾率會亂起來。
“沒想到,當年的少年侯爺,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蕭正也是魏王府故人,他甚至見過當年還在賣炭時候的李信,短短十年,當年那個單薄的少年人,已經成了真正可以扯動天下局勢的大人物。
“你以為?”
天子悶哼一聲:“他李長安的心思何等縝密,如果沒有把握,他犯了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就這么回京,伸脖子過來給朕殺?”
“蕭正。”
蕭正深吸了一口氣,低頭道:“陛下吩咐。”
“動用天目監……還有梅花衛的人,京城也好,永州也好,包括漢州在內,無論死多少人,無論付出各種代價,必須把那本純陽道書拿到手!”
梅花衛,就是內廷八監之中的第九監,直屬皇帝,由內侍監大太監代管,當初承德天子下令刺殺李淳,就是梅花衛動的手。
說到這里,天子冷笑道:“所謂的純陽道書,多半也是李長安哄騙朕的,不過他既然能大規模制出那種東西,就一定會有工匠,想辦法派人進漢州,找尋那些工匠,威逼也好,利誘也罷,把他們弄到京城里來!”
蕭正立刻低頭。
“奴婢這就去辦。”
說著,他也退出了未央宮,下去辦事去了。
偌大的書房里,除了一些宮人之外,就只剩下天子一個人。
這會兒天氣有些寒冷,因為屏退了下人,身邊沒有人伺候,天子親自往眼前的銅爐里丟了幾塊炭火,神色冷然。
“父皇說的沒錯,你們李家三代人,果然沒有一個忠臣……”
………………
內廷動作頻頻的時候,李信也被人押進的大理寺大牢,這里是關押官員地方,而且一般都是有品級的京官,因此大牢里的環境還算干凈,沒有傳說中那種隨手一抓都是耗子的畫面。
李信被解開繩子之后,很平靜的走到了其中一間單人牢房里,看了看地上的干草之后,他瞇了瞇眼睛,回頭對著獄卒說道:“給我添一床被褥,我怕冷。”
獄卒不敢對李信無禮,而且李信被帶過來的時候,特意交代過要厚待,因此他很干脆的同意了,跑去給李信找了一床被褥,讓他鋪在干草上。
李信自己動手,鋪完床鋪之后,四下看了一眼,自嘲一笑:“兩輩子了,還是第一次坐牢。”
“新鮮。”
他坐了下來,蓋上被子準備睡覺,但是這床被褥太薄,不夠保暖,他只能把身上繡著麒麟的一品朝服脫了下來,墊在干草上,蓋著被子休息。
但是睡到半夜的時候,還是被一股寒意凍醒了。
他從在那個破廟里蘇醒之后,就一直有些怕冷,這會兒在濕冷的監獄里,更加明顯。
靖安侯爺有些可憐的縮在被窩里,喃喃自語。
“三天之內不放我出去,我就跟你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