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個月里,京城各衙門動作頻頻,內衛與千牛衛開始入駐禁宮,日夜輪值,就連羽林衛也參與了城門的駐守,暫且調配羽林衛協同皇城兵馬司換防。
京城外城十二門兵馬司的差事,已經盡數被皇城兵馬司替換,而且包括羽林衛在內的三禁衛,已經全數行動了起來,種種跡象表明,那位登基了十年的天子,正在想盡一切辦法收攏權力,目的是要在短時間內,把京城的一切,掌握在手里。
同時,這種跡象也表明了,天子的身子……已經不容樂觀。
葉國公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與種玄通,是在未央宮的暖閣里見的陛下,見面的時候中間還隔了一道簾子,看不清陛下現在是什么模樣,但是聽聲音可以聽出來一些,陛下如今,已經到了極為危險的地步。”
葉鳴深呼吸了一口氣。
“不僅僅是說話有氣無力,甚至有些話,陛下已經沒有辦法完整的說出口,還要蕭公公代為轉達……”
李信心里有些黯然。
他這么些年來,沒有交過幾個朋友,如果細算的話,也就只有三個半而已。
沐英算一個,趙嘉算一個。
其余,葉晟,葉茂還有天子,都只能算是半個朋友。
他跟葉老頭算是亦師亦友,跟葉茂本來可以成為朋友,但是最后成了他的長輩,至于與天子……
在承德十八年那一年時間里,魏王殿下的確可以算是李信的朋友,但是后來,兩個人漸行漸遠,最終也只能算是半個。
如今,這半個朋友就要撒手人寰,他心里多少還是會有些不太舒服的。
葉大將軍皺了皺眉頭,嘆氣道:“陛下今年才三十出頭而已,為兄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棄文從武的路上,甚至連從軍也沒有從軍。”
葉晟四十歲功成名就,回到京城被封爵陳國公,當時的葉鳴才二十歲,癡迷圣賢書,立志要考個進士,成為朝堂文臣,但是葉家好武的老二跟老三,都在跟隨葉晟身邊打仗的時候戰死,老四葉璘那個時候剛剛出生,葉家迫切需要一個頂梁柱,葉鳴不得已放下圣賢書,開始學習如何成為一個武將。
他讀兵書,練戰陣,再加上刻苦習武十幾年,到了三十多歲的時候才從京城里來,跑到鎮北軍中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將軍,然后一步步做到鎮北軍大將軍。
這句話李信這些天聽得多了,已經沒有什么感覺,他抬頭看向葉鳴,微微低頭。
“師兄,葉家當真沒有奪儲的念頭?”
“宮里的德妃娘娘,可是師兄的親女兒。”
“這不是爭不爭的問題。”
葉大將軍沉聲道:“上個月老四給我寫信的時候,便提到了這件事,當時為兄就說絕不參與奪嫡。”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之后,繼續說道:“葉茂已經在北邊,雖然不任大將軍,但是領了大將軍的實事,德妃娘娘是葉茂的妹妹,如果葉家參與奪嫡,宮里有了一個姓葉的太后,邊疆有一個姓葉的大將軍,甚至就連小皇帝,也有一半葉家的血統,到時候這個江山跟誰姓,最后都是未知之數。”
說到這里,葉鳴沉聲道:“當今天子雖然不如先帝聲明,但是也不是什么昏聵之君,德妃所生之子今年才六歲,沒有任何主政的能力,一旦嗣位,權柄就會盡數落在葉家手里。”
“所以,這一次奪嫡葉家不爭,也爭不得。”
說到這里,葉鳴看向李信,緩緩說道:“太子是太康元年就定下來的儲君,無論怎么說都理所應當繼位,而且長安你是太子的老師,也應當幫助太子嗣位。”
說著,已經白發蒼蒼的葉大將軍嘆了口氣:“只求長安你幫忙照看,盡量讓德妃好過一些。”
從葉鳴的女兒葉萱嫁進宮里做了德妃之后,父女兩個人就沒有怎么見過面了,葉鳴表面上云淡風輕,但是只要是做父親的,沒有人會不惦念自己的兒女。
李信微笑道:“師兄多慮了,德妃有葉家做母族,還有一個馬上就要做大將軍的兄長葉茂,不管宮里情勢如何變幻,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她。”
葉大將軍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