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人想要你死了。”
李信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濁氣:“不瞞你說,就是我,也不怎么想留下你這么個禍患。”
天子狠狠咬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在你叫我一聲姑父,又是我第一個學生的份上,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說出來,能幫你辦到的,我盡量幫你辦。”
元昭天子跪坐在李信對面,聲音里滿是頹廢:“老師……大晉還能姓幾年的姬姓?”
“你殺了我之后,用不了多久,六弟多半也會死在你的手上。”
李信微微皺眉:“現在說什么都為時過早,你沒有聰明到未卜先知的地步,如何知道我會殺他?”
“至于以后,且走一步看一步罷。”
年僅二十一歲的天子,癱坐在地上,淚流滿面:“大晉若在我手中易姓,我到了地下,如何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放心。”
李信面色平靜:“這天下就算要易姓,也是在你兄弟手中易姓,跟你沒有關系。”
兩個人的談話到這里,天子終于斷絕了求生的念頭,他低著頭端起飯碗,狠狠地扒了幾口飯,然后低著頭,因為嘴里還有飯菜,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宮中的女眷……”
他這一句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李信打斷。
“這個沒有什么可擔心的,你與六皇子是同父同母的胞兄弟,你的親眷就是他的親眷,他登基之后,宮中原先是什么樣還會是什么樣。”
說到這里,李信看向這個形容狼狽的天子,緩緩說道:“明日一早,新帝將會在未央宮登基,到時候你能把國璽遞給他自然更好,你不愿意遞也沒有關系,我已經挨了太多罵,不差這一點體面。”
天子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
“老師,我想私下里見一見六弟……”
“不行。”
這一次李信回絕的很干脆,他淡淡的說道:“事到如今,你們兄弟兩個人誰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我不讓你去見他不是怕你們有什么謀算,而是怕你們害死他。”
“你從登基之后,就莫名其妙把我這個先帝給你安排的老師,放在了對立面,先帝臨終之前,在那種情況下,依然把我召回了京城托付后事,其中深意昭然若揭。”
“你的想法從根子上就岔了,才會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死局,我不想你幾句話,再把新帝也給害死。”
天子低頭沉默不語。
李信說完這些,彎身給元昭天子倒了杯酒,再把自己面前的酒杯也倒滿。
“不說這些了,咱們師徒一場,還沒有坐在一起喝過一頓酒。”
“今夜月色不錯,我陪你好好喝一頓。”
天子默默舉起酒杯,與李信碰了一杯。
師徒二人坐在未央宮里,生平第一場對飲。
也是最后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