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單據,付了剩下的錢,提走了琴。
推開玻璃門時,掛在玻璃上的風鈴輕輕晃動,迎面飄來雨絲。
方才他進門前還是晴空萬里,竟然一會兒就落了雨,天空陰沉沉,能聽見雷鳴的沉悶聲響。
林織撐起傘,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雨噼里啪啦下的很大,打在傘蓋上的聲音十分有力。
在雨幕間,林織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
不是仇或,林織只能斷定這一點。
那視線里并沒有惡意,卻如影隨形。
不知是跟著他的警察,還是看著他的兇手。
沿路地面鋪著的磚并不平整,雨水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又一個的水坑,有些水凼藏在磚的縫隙里,而那些磚塊表面看起來還算完好,一腳踩下去讓人防不勝防。
林織的褲腿被濺濕,他的神色沒什么變化,握著琴盒的手指卻用力了些。
在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他感覺到了讓他并不排斥的目光。
感覺是一種很神奇,無法用確切的詞匯去表述的東西,即使沒有讓01查看仇或的位置,林織也知道他來了。
厚重的陰云讓天空變得灰沉,仇或沒開窗,隔著玻璃看著不遠處的人影。
青年撐著藏青色的傘,由遠及近,在暗淡的天色里顯得無比鮮活。
然而當他走得太近,仇或發覺了不對。
副駕駛的車窗被輕輕敲響,仇或沒有第一時間降下。
他并沒有開自己的車,而是換了一輛。
他剛剛也沒有跟著林織,他來的路上天空便下了雨,小鄭跟著林織到了琴行又回來,他則是在原地接班。
他的車停在路邊的一堆車里,應當很不顯眼,林織卻一眼認了出來。
窗外的青年耐心極好地又敲了兩聲,仇或降下車窗,和青年的面龐相對。
林織彎下腰和他打招呼“仇警官,中午好。”
“你知道是我”
仇或注意到青年在彎下腰看清他的臉之前,就已經念出了他的名字。
想來危允君也不可能特地打電話告知他,仇或下意識警惕起來。
“我感覺是你,”林織眉目舒展,嫣紅的唇瓣上揚,道,“因為你的注視于我而言很特別,所以很好認出來。”
“我這么說似乎有些狂妄了,我并沒有對你的偵查能力進行挑釁,但仇警官自己沒有意識到嗎,你的眼神”
林織頓了頓,并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用柔軟的含著笑眼眸看著仇或。
人的表露有時候很明顯,即使那目光并不饑渴和下流,甚至不直白,昏沉沉如同子夜的天,但接收的人卻能夠感覺到藏匿在其中的噬人情緒。
空氣變得有些沉悶,微冷的風和冰涼的雨絲順著開著的窗戶縫隙飄入。
仇或沒有被戳破的惱怒或者窘迫,他坦然地看著林織,似乎對他的話語并不在意,以至于讓人產生一種自有正直在身的感覺。
可分明不是那么回事兒,不過仇或確實不心虛,他好像天生缺少羞恥這塊弦。
“風吹的人好冷,我可以先上車嗎”
林織詢問的時候,面龐上的血色因風吹而消退,像是雨中要散去的繡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