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站在朝堂上,聽著周圍附和的聲音,也感覺到了旁人看向他的視線,垂眸不置一詞。
除了皇帝以外,朝堂不可能是誰的一言堂,大多數情況下,連皇帝都做不到這一點,除非動用酷吏排除異己。
林織大權在握,卻沒打算把江山弄的一團糟,因此在皇帝結束孝期的半年后,這些人在不斷試探后,便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他們要的不是皇帝生孩子,而是搭上皇帝這條船獻忠心,結盟對抗他的勢力。
這些人背后的勢力很復雜,世家士紳、文官集團與武勛集團林織在心里輕笑,他們以為天子會迫不及待地借用他們的手擺脫束縛,但情況可不是他們想的那么美好。
坐在皇位上的宗凌自從聽見“廣開后宮”四個字的時候,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很煩這些人亂伸手,還想通過這種手段挑撥他和林織之間的關系
“此事容后再議,先說西南糧道河水結冰無法運糧一事。”
宗凌不耐煩地打斷了朝臣的話語,和三年前那個茫然中登基顯得謹小慎微的天子不同,這三年他學了很多東西,背靠著錦衣衛和一些直臣,又在今年開了恩科提拔了一些人才,早就有了帝王之氣,而且因為年輕,可以不顧忌很多東西。
宗凌偷偷瞧著林織的神情,生怕他不高興。
剛剛提議附和的人紛紛閉嘴,心里則是憤憤閹黨誤國,讓皇帝步步掣肘。
下了早朝后,宗凌正在御書房里和林織一塊看折子,冷不丁聽見了林織和他提起宗人府。
“什么宮女孤用不著”
如果說剛剛在大殿上是不悅,宗凌聽見林織提起就是驚慌了,毫不掩飾他對林織所說的宮女的排斥。
“我不缺人伺候,織織你就不要費心了。”
宗凌對選妃還停留在政治概念上,對于伺候的宮女知道的也只是模模糊糊,隱約明白那是要陪他睡覺的,可是他求林織陪他睡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讓別人來打擾。
宗凌說的著急,什么君臣稱呼都忘到腦后,只要林織知曉他的真實想法。
“我不納妃,”宗凌去撈林織的手,握在手里不放,強調道,“那些人就是想離間你我,絕不能讓他們得逞了。”
宗凌早就通過左譽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他們是想拯救皇帝嗎,當然不是,他們想要新的從龍之功,無論宗凌給林織多大的權力,多少親近與榮耀,其他人都覺得他是被迫的,都是虛與委蛇,在麻痹林織。
然而他真的真的是發自內心,連左譽都覺得林織不是那種奸佞不再那么抵觸,其他人倒顯得比左譽還忠心耿耿似的,也就是可惜林織的身份,決定了他沒有血緣關系構成的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體,不然宗凌肯定要像抬外戚那樣抬高林織家人的地位。
宗凌心里這么想著,完全沒意識到他到底在用什么做對比,也忽略了外戚基本是寵妃或者皇后的家人。
林織感受著宗凌握著他手的力道,彎眸應聲。
他們相伴許久,他當然知道宗凌的忠誠。
“那便不安排了。”
林織本也沒打算安排,先前他就吩咐過,誰知人心浮動,那就要再敲打敲打。
“這才對嘛,”宗凌臉色轉好,握著林織的手卻沒松開,反而捧著摸了幾下,吩咐身邊候著的太監道,“衛元,再加盆炭火,放在國公爺身邊。”
去歲,林織便受封一等國公,位列四位輔政大臣之首,文武百官見了要行禮。
“奴才這就去。”
衛公公笑瞇瞇地躬身,立刻麻利地吩咐去了。
等到炭火來了,他也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捧到林織椅子后邊去,等做好了事情,又極有眼色地添茶,再帶著人退出御書房在外候著。
陛下和國公爺論事批折的時候,不喜歡外人在場,注意,是陛下不喜歡,作為皇帝的心腹太監,御前一等公公,衛元自然會揣摩上意,他也是為數不多看明白皇帝有多離不得國公爺的人,陛下那是打心底里看重尊敬國公爺。
連他當初能夠露臉,都是因為國公爺,那時候他只是一個小太監,陛下差點失手打翻國公爺送來的元宵,他以速度快手穩護住了碗,直接被陛下點名到跟前伺候,還給他賜了“衛元”這個名兒。
他的發家史就是皇帝對林大人的看重史,皇帝對林大人送來的一碗元宵都這樣珍惜,何況是對林大人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