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愈發僵硬,眉頭倏然緊蹙,但又很注意維護自己的神態,反襯出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凜然。
效果頗佳。
一些頻頻打量他的人收回視線,將頭埋低,不敢冒犯。金絲雀終于回來了。十幾米高的觀景臺對他來說就像一級剛到腳踝的臺階,輕輕一跳,就來到了溫辛的身邊。
溫辛被眾人圍觀了快二十分鐘。
天知道他是怎么在幾萬人的注視下,不怯場地站到最后。
看到正主來了,他偏頭,正要低聲呵問你剛才去什么地方了,突然瞥見男人額頭上微微滲出的汗水。
似乎每一次金絲雀轉換身份,都會先洗上一個澡后,再來見他。
來回往返的運動量,不足以讓變異體出汗。
會這樣辛苦的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溫辛按了按太陽穴,無奈地吞了那些責備的話。
男人一臉訝異地看著他“溫辛你怎么會在這兒”
溫辛微笑“要不然我下去”
金絲雀連忙笑著說既然都來了,何必急著下去
他從后扶住青年的肩膀“你不是打算建立自己的幸存者基地嗎,就當是早點適應這個場面。”從金絲雀的眼睛里,溫辛看到了如潮浪一般洶涌的野望。
他順著對方的視線往下看。
這個視角,只能叫溫辛看見無數的后腦勺和跪伏下去的脊背。十萬平方米的慶典廣場,容納幾萬人,竟然也能做到鴉雀無聲。
仿佛風也懾于這恢宏莊嚴的一幕,銷聲匿跡。
金絲雀不咸不淡地說道“都抬起頭來看我。”
一句話擲地有聲。
數萬人顫顫巍巍地抬頭,一雙雙眼睛里寫滿了敬畏,仰視著觀景臺上的二人。
金絲雀偏過頭,佯裝不經意地笑道“一直沒有完全正式地公布你的身份,這下他們都看到你了。
“一如他們看著我一樣,也看著你。”
無數人仰望著我,也將仰望著你。
溫辛的耳邊再一次傳來少年堅定有力的聲音,如若洪鐘敲響,蕩開顫抖的喻鳴。他張了張嘴巴,只覺得喉間干澀,隨后綻開一笑“嗯。”
金絲雀試探看你剛才有點出神,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
溫辛還記得自己失憶的人設,有點啼笑皆非。
他也佯裝惱怒地說“想到了,有人曾對我做出過一個承諾,不過他剛才又放了我的鴿子,還把我一個人丟在這。
金絲雀幾不可聞地僵了一下,隨后恢復淡定臉,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那他確實有點過分,這里還不算高,上面的風景更好,我們上去看看
溫辛忍不住笑“好,勞煩城主大人帶我上去了。”
“樂意效勞。”
金絲雀一手攔著青年的腰背,迫不及待地往地板上一個蹬跳,在層層看臺上連貫跳躍。眨眼之間,就抵達了觀景臺的最高層。
溫辛的呼吸有些紊亂。
下一刻,他就被眼前所展現的風景所吸引。
眼下正值開春,萬物復蘇。
太陽懸在頭頂,天空湛藍清新,仿佛伸手就可觸碰。
更遠的地方,冰雪已然消融,露出殘敗的土地。
而在這些土地之上,又有嫩綠的鮮草枝丫開始生長,彰顯著勃勃生機。溫辛看得入神。
當天晚上,金絲雀再一次化身為金雕,馱著青年游歷這一方水土。春日的夜風帶著一絲暖意,溫辛處于金雕背上,從蒼穹往下俯瞰。世界萬物皆都收縮變小,被他收納眼底,溫辛激動得心潮澎湃,臉頰漲紅。
這一天結束后,金絲雀以為溫辛會和他一樣,陷入這被人仰視的尊重感中,情難自拔。卻沒想到,次日一早溫辛就找到了他,前來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