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龍靜默了一瞬。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告訴過你,我的心臟就在
溫辛似乎知道它是個什么想法,在驚怒中驟然打斷它的話別想,我不記得
那也不用擔心,第一基地會來制服我。
這話亦是讓溫辛勃然大怒“什么叫不用擔心你都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再讓第一基地來對付你,還能有什么活路,這和讓我看你去死有什么兩樣
暴龍發出喑啞的低吼,似乎明白,自己糊弄不了敏銳的青
年。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颶風停止了。樹木和建筑群不再受強壓摧殘,成片倒伏。巖漿退回地殼,在大地表面留下深紅的印記,黑煙滾滾飄散。
抑制劑不能說一點用都沒有或許一支的劑量不太夠,但十九支扎下來,就算理性已經丟到十八層地獄,也能給它硬生生地拽回來。
暴龍得以恢復片刻清明。
但夜空之上,厚重的黑云依舊翻涌不止,雷霆穿梭其間,猶如蓄勢待發的惡獸。雷暴并未停止,危機也沒有解除。
溫辛剛才注射的抑制劑,就像在暴龍的脖子系上一根細長的繩索,或許能起到牽制的作用,卻脆得不堪一擊,輕易就能崩斷。
無論是青年為救它而死,還是它在發狂之后殺了青年,都是暴龍無法接受的結局。它試圖用平和的語氣勸解溫辛。
溫辛,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并不排斥死亡。
這并非無病呻吟。
當年被當成死胎丟進焚燒爐,暴龍拼著一股意志力破殼而出。
高溫扭曲空氣,燒干眼瞼上的黏液,它在劇痛中睜眼,看到的就是爐子里一具具焦化發黑的尸體。
它還未認識這個世間,卻先一步認識了死亡。
更別提研究基地對才出生就有a級的它賦予“厚望”,體現在后來一次次的試驗中,其他變異體都是從最輕量的環節開始,而它一開始就是極刑。
從出生到現在,我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早就失去繼續活下來的意志,如果不是遇上你,我可能會找一個活火山跳下去,讓巖漿吞噬我的身體。溫辛,讓我去吧,這對我來說只會是解脫。
溫辛聽著它心存死志的話,磨牙鑿齒,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放、屁。
青年似乎氣急,連臟字都蹦出來了,用力拍打暴龍的翅翼“如果你想死,為什么異空間里的你還要跑渾身都是鐵器尖刺,抑制器離心臟不到二十厘米,那樣的痛苦你都不在乎,邁開腿就是一頓瘋跑,還要帶上我一起,你那是找死的樣子
暴龍啞口無言,只有沉默。
溫辛被它這么一激,反而逐漸鎮定了下來,壓低聲音說道小黑,我風塵仆仆地趕路一個月,跑壞三雙鞋,廢掉七輛車,不是跑過來看你送死的。
暴龍因這話渾身一顫。
溫辛拿出最后一支抑制劑。
雷光乍現,映襯得管內的瑩藍色液體更加清澈透亮,仿佛陽光下潮起潮涌的海水。
溫辛一手拿著抑制劑,一手憐惜地撫摸了兩下遍是針孔的翅翼,語氣帶著不容撼動的堅定“最
后一支,要是沒有效果,我會另外想辦法。
溫辛
“我在。”溫辛回應道,小黑,你說如果沒有我,你會尋死,但現在我還在。既然我還在,你就要活著,好好地活下去。說話間,溫辛將最后一支抑制劑注射到了暴龍的身體里。
無人看到青年專注的瞳孔中,陡然掠過一抹耀眼的微光,那光芒深邃絢麗,猶如聚集了萬千星晨的銀河,透著浩瀚宏大的力量。
抑制劑擴散到血液里的那一瞬間,暴龍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咆哮。
體內仿佛要將它燒灼殆盡的疼痛得到緩解,舊傷未愈的病灶被強力拔除,它不再看到二號的幻影,也再沒有安齊惡魔囈語般的聲音從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