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男人靠墻隨意坐著,肩上積滿了雪,穿著單薄的緊身衣,但他好像絲毫不覺得冷,姿態松散,低頭、閉眸,并不顯得有多么狼狽,反而像是一只野生的狼,在自己的領地里隨意地打著盹。
踩雪的動靜傳過來,很小聲很輕,還伴隨著小口小口的喘息。伏黑甚爾睜開眼,看見一雙黑色的制服鞋。
目光在細瘦的腳踝上停留了一刻,順著小腿襪往上,看見一截紅色的牛角扣大衣,他愣了一下,然后視線被遮住,一把傘罩在了他的頭頂。
“呼”
聽見了慶幸又有點疲憊的呼氣聲,接著,一張小小的、屬于妹妹的臉探進來。
伏黑甚爾幾乎是逃一樣地移開目光,他想站起來想要逃跑,感覺自己已經不配被她這樣注視,但是她撐著的傘還罩在他的頭頂,如果這時候站起來,一定會把傘和她都連帶著掀倒。
于是他一動也不敢動。
哥哥
看見她蹲在自己面前,有點忐忑地眨了眨眼睛。
外面好冷呀。她小聲問“和我回家好不好”
她想起來了嗎
全部都想起來了嗎
這一刻,伏黑甚爾甚至在想要不要立刻死掉。
但是他什么也不敢做了。人生里唯二的兩次主動,一次讓他離開了京都,一次讓他永遠
地失去了妹妹。
他只能摒棄思考丟掉自己的所有意識,做完完全全被她驅使的狗,這樣才能感到安心,這樣才能
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再做錯事。
他不可以再犯錯了。
一點也不可以。
所以配合著她站起來,聽她的話把她抱住,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然后撐起傘,擋住天上的降雪,帶著她一步一步走回家。
小時候有一次,也是這么大的雪,哥哥像是大雪人一樣坐在墻角等我,那一天,繪梨跑回去的時候,回頭看了哥哥一眼,就覺得甚爾這么大,要是能被甚爾背著回去就好了。
妹妹抱著他的脖子,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好像一點也不記恨他,甚至沒給他一絲一毫的懲罰。
以后的下雪天,哥哥也可以像今天這樣,把繪梨送回家嗎
伏黑甚爾張了張口,發現自己聲音嘶啞,說不出來話。
“可以嗎”她把腦袋埋進他的胸口,小聲說為了找哥哥,我的鞋子都濕掉了,好冷呀。
手掌下意識覆上她的腳,然后把她的鞋子脫掉,把她的腳夾在手臂和胸口之間,問“還冷嗎
不冷了。
她像是一只得到了特權的小動物,有點放松地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像是一只小貓。
伏黑甚爾別開目光,不敢多看。
家里離這邊不遠,大約五分鐘就走到了,門鈴剛剛按響,小海膽和狗狗就跑了過來。
看見他,小海膽皺了皺鼻子,臭著臉瞪了他一眼,然后有點別扭地從鞋柜里找來了兩個人的拖鞋。
被搶走了工作的小狗非常不爽地汪汪叫了兩下,被伏黑甚爾看了一眼,又抖了抖尾巴安靜下來,委屈地伏在了地上。
鬧鬧快看,是誰回家了呀。她換上拖鞋,笑了笑,把狗狗抱到他面前“是哥哥哦,快和甚爾哥哥說歡迎回家。”
小狗嗚汪嗚汪了兩聲,滿臉寫滿了不歡迎,但她根本聽不出來,有點驚喜地抬頭看著他看,哥哥,鬧鬧也還記得你呢,就知道你們兩個感情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