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鴉羽一般纖細卷翹的睫毛來回顫動,幾次之后,她的眼睫終于睜開,但好像是意識還沒有清醒,又或者被頭頂的無影燈刺到,她的眼睫又顫動開合了幾次,瞳孔才漸漸聚焦。
“你”
她的嘴唇輕輕顫動,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她看到眼前有一個人影晃動,偶爾他的身形遮住了頭頂的無影燈,偶爾他的身形又躲開光線,導致那刺目的白光時不時直射到了她的瞳孔里。
讓她根本無法看清。
南珠閉了閉眼睛,眼尾因為眨動的動作沁出一顆生理性的淚珠。
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流向太陽穴,她此刻是躺著的。
“啊,你醒了啊,南珠。”
一陣微微低沉的、帶著些許震顫一樣的沙啞意味的男聲響起。
南珠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低著頭,正在湊近看著她的男人。
他戴著淡藍色的醫用口罩,頭發是毛絨絨又微卷的栗色卷發,因為背著光一時看不清他的眉眼。
但是南珠總覺得他熟悉。
好像是見過的人。
一定是認識的人。
還未等她昏昏沉沉的腦袋找出一個頭緒,那個年輕的男人就站直了身體。
頭頂的無影燈照出了他的姿態。
他穿著純白色的襯衣,外面套著一件一塵不染的長款外套,看起來像是醫用的制服一樣干凈體面,而且他一只手還捏著一只銀色的醫用鉗,鉗子上面夾著一塊浸滿了藥水的棉球。
好像他剛才就是在用這個來為她擦拭傷口。
男人見她看過來,也微微側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醫用鉗,他彎了彎眼睛,晃了晃手中的鉗子,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是雙氧水,怎么樣,是不是有點疼不過,我怕用碘伏會給你的皮膚帶來難看的顏色,所以還是雙氧水好些。”
說著他將醫用鉗放在了旁邊的金屬托盤里,發出咣當的聲音。
南珠啞然地看著他自說自話的動作。
“你你”你是誰這句話還沒說出口,那個男人好像又看出了她發出聲音的艱難,體貼地接下了話頭。
“不要勉強,南珠,你還沒有從藥效中恢復呢,舌頭還是麻木的吧”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眼睛又微微彎了起來看過來。
“是想問我是誰嗎”
他體貼道,然后直接扯下了淡藍色的口罩。
他的五官直接暴露在她面前。
“是我啊,元浦賢。”
俊秀的、甚至稱得上溫潤精致的少年一樣的年輕男人,雙目微微彎著看向她,好像在笑。
南珠猛然掙扎起來,可是手一抽動才發現她的四肢全部被束縛在了床的四周,而她躺的這張床,甚至都不能稱之為“床”。
只是一張窄窄的、單人的手術臺。
南珠荒謬地看向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喉嚨里發出急促的呼吸,但是她的唇舌好像還在麻木中一樣不聽使喚,根本發不出有意義的詞句。
“你你”
元浦賢走過來,輕柔地撫摸她的頭發,像是溫柔地安撫著小動物。
“怎么了,還難受嗎”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對不起啊南珠”
他、他在說些什么啊
什么叫他來晚了
別開玩笑了好嗎
“不要、把我當、傻子”
南珠喘著氣,終于咬著舌頭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