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彥回到公司,辦公室里有休息室,也有浴室,他沖了個澡,躺床上睡了會兒,照例是極度困倦卻睡不著,便起來抽煙。
剛到上班時間,王奇就來跟他對行程。
周總,八點半您需要去接程小姐,然后去往民政局,上午只有這一項安排。下午有個關于榕城建鋼項目的會議,兩點半舉行,約一個小時。四點還有京州電視臺經濟頻道的訪談,約四十分鐘,采訪稿上周給您過目了,您看看還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商榷嗎
王奇按部就班提示行程,其實心里最好奇的,是第一項今天老板和程予希這個結婚證,到底領不領得成。
他不露痕跡地觀察著老板的臉色,老板只是淡著一張臉,看不出喜怒,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周光彥靠著皮椅,垂眸沉默,過了一小會兒,唇角勾起淡淡的冷笑,薄唇微張,玩味地開口“呵,領證。
這個態度,王奇心里大概明白了。
電話鈴聲響起,周光彥拿起聽筒,聽見助理問道“周總,程小姐來公司了。您之前說過,她來就以您在開會為由拒絕會見,不過這次她很著急,好像出了什么事兒,我這邊有點兒勸不住。
周光彥料到今天程予希會坐不住主動找上門來,冷冷吩咐讓她來我辦公室。王奇又跟周光彥匯報了一個項目進程,退出辦公室,看見程予希迎面走來。
程予希一夜未眠,眼睛紅得厲害,臉也微微浮腫,面容憔悴,疲態盡顯。
王奇見她來了,站在門外,沒關門,恭敬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以往程予希心里再是瞧不上別人,人家跟她打招呼,為了維持溫婉親和的人設,還是會親切大方地回應,今天這會兒實在沒心情,裝都不想裝了,冷著臉毫無反應,徑直從王奇身邊走過,正眼都沒瞧他一下。
進了辦公室,關上門,程予希對著周光彥,又是另一副面孔。
光彥,你冷靜下來了嗎還是還是不信我嗎她走到辦公桌前,眼淚說掉就掉。周光彥最佩服的,就是程予希這演技。他不說話,微微歪著頭看著她笑。她哭得越難受,他臉上諷刺的笑意越深。
程予希覺得,自己面對的,壓根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完全是個魔鬼。正常男人
看見自己這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怎么可能一點憐惜之心也沒有她不斷在心里給自己打氣,生怕那根緊繃的神經一斷,心理防線就會崩潰。事已至此,除了硬著頭皮演下去,程予希別無他法。
見周光彥始終只是冷漠地看著自己,臉上掛著淡淡的嘲諷笑意,程予希忍著心痛,做出一副更可憐的樣子。
“是不是無論我怎么說怎么做,你都認定,是我害的沈小姐方阿姨已經說了,那些事,是她做的,我想她也是愛子心切,太希望你過得幸福,才會一時糊涂做那種事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平白無故,為了有理由不娶我,就給我扣這種陰險歹毒的帽子呀
她哭哭啼啼說完,周光彥還是無動于衷,緊抿薄唇,冷眼看著她,過了會兒才挑了挑眉,開口說道“程予希,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現在招了,我還能手下留情,給你留條路子。接著演,可就沒這么好的事了。
程予希心驚膽戰,卻仍是不住地搖頭。
周光彥冷冷笑了一下,點了點頭“還挺倔。我再問你另一件事,我爸躺在病床上,跟你有關系么
程予希愣住,隨即大聲叫道“沒有我怎么可能害周叔叔光彥,你是不是瘋了我沒有理由傷害自己未來的公公
她的確害過沈令儀,可要說她害了周興平,那也太冤枉人了。周光彥默默觀察著她的反應,心里推測,父親的事應該確實和她并不相干。
行,那就請回吧。周光彥往后仰去,慵懶地靠著椅背,抬起眼皮,遞過去一個冰冷的目光。
程予希緊攥住雙手,顫抖著問“光彥,你不跟我領證了嗎你不是答應過我,答應過方阿姨,一定會
“走不走的不走是吧”周光彥拿起電話聽筒,按下保安室短號,直接讓保安隊長帶人來轟她。
程予希貴為千金,哪里丟得起這個臉,只好滿臉委屈離開,走到門口,還不忘楚楚可憐留下一句“我會一直等著你,總有一天,你會看清楚,誰對你才是真心真意”
周光彥煩得要命,抄起煙灰缸往門口砸去,正正好砸在程予希腳邊,嚇得她驚叫,回頭流著淚望向周光彥,卻只得來他一聲怒吼“還不快滾”
辦公室門終于關上,那個令人生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