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挺好。讀大學去了。本來還不樂意,被我逼著去的。光有腦子沒點兒文化真不行。周光彥說完,起身又要給她接水,她忙搖頭不用,我喝夠了。他淡笑著坐下,目光挪到茶幾上的天使擺件加濕器上。加濕器里噴出裊裊白霧,沈令儀在白霧后頭,美得如夢似幻。周光彥靜靜看著,曾經壓在心頭的千言萬語,此刻一句也說不出。他忽然意識到,其實那些話,說不說都無所謂了。兩年的時光讓她走出陰霾,她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他無需解釋,無需多言,當下兩個人能安寧平和面對面坐著,對他來說,便已是永恒的幸福。他會永遠記住。
“我酒量很小,跟白星綺喝斷片兒了,有沒有”沈令儀將暨邊碎發攏向耳后,有沒有發酒瘋出洋相
周光彥笑笑
34沒有,你喝醉之后很老實。沈令儀暗自松一口氣。又是長久的沉默。
她抬頭看看墻上的鐘,凌晨四點。
天亮至少還得等兩個多小時,她不像剛才那般不自在,但畢竟是在他家,要說完全放松下來,也不可能。
多少還是有點兒別扭。
周光彥打破沉默,問道“這次回來多久”
“挺久的,過完春節再走。”她說,抬頭看著他,“我想請林然吃頓飯。”
她以為周光彥會拒絕,沒想到他聳了聳肩,面上掛起淡笑“你想請誰吃飯都行,不用問我。”她又感覺有些窘,低頭聲音變小“林然畢竟是你弟弟,所以我想著,還是征求一下你意見。”出乎意料的是,周光彥目光淡然又平和“你是自由人,你有想見任何人的自由。”
沈令儀愣了愣,垂眸盯著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搖著頭笑笑“你以前那么霸道一人,忽然這么開明,還挺讓人驚訝的。
周光彥沉默,也垂下眼眸。
他很想說,以前自己不懂得怎樣愛一個人。又覺得現在說這話,沒有任何意義。
沉默一小會兒,他抬起眼皮看過去,深邃的眸子里,是萬千不可言說的柔情。“你開心就行。”他說。
沈令儀不作聲。
等了一會兒,他又挑起話頭“宋臨有告訴你,后來發生的事兒么”沈令儀搖頭。
周光彥給自己倒了杯水。
“我把程予希送進去了。牢里有女犯人關照她。她這人心理和身體素質都不行,很快就受不了了,”周光彥指指腦袋,這里出了問題。
沈令儀沒想到是這么個后續,有些驚訝“瘋了”周光彥點頭。
沈令儀追問然后呢
周光彥勾了勾唇“繼續服刑唄,聽說瘋了之后更惹人厭了,總被其他女犯人欺負。”那雙深邃的眸子里,目光陰鷙。
沈令儀忽然毛骨悚然。
她沒有繼續往下問,他也不打算往深里講。程予希這個結局,算是給她一個交代。無論如何,他希望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讓傷害她的人,付出千百倍代價。
長久的沉默過后,沈令儀
抬頭看著周光彥。
剛出國那年,我聽白星綺說,你生病住院了。他淺淺搖頭,唇角掛起淡笑。
與提及程予希時的冷笑不同,周光彥對沈令儀的笑,完全是另一種笑。一種很難用簡單詞匯來定義的笑。這笑容很復雜,包含太多情緒。
有無奈,有苦澀,還有萬千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