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皮完全展開后占據小半個桌面,其上繪制山川河流荒漠草原,近百座城池座落圖上,大大小小星羅棋布。
每座城上都有標注,上京最為醒目。
“這是輿圖”
國太夫人移近燈盞,細看圖上描繪的城池。最讓她驚訝的不是線條細膩,而是諸多城池聚集在方寸之地,外圍竟然廣闊數倍。
“正是,我親手繪制。”
林珩手指點在圖上,先是上京,再是晉、越、楚等大國,然后是中等規模的諸侯國,最后是封土有限的小國。指尖停在蜀國之上,以上京為中心畫了一個不太規則的環。
“諸侯所知天下僅在尺寸之封。走出藩籬天高地闊,何不銳意進取,重蹈高祖開疆拓土之志。”
林珩語調不高,未見慷慨激昂,卻讓國太夫人雙眼發亮,呼吸急促半分。
她凝視圖上,許久無法轉開目光。對土地疆域的渴望烙印在骨子里。從怦然心動到勢在必得不過分秒毫厘之間。
“此圖屬實”
“千真萬確。”
“從何所得,有多少人知曉”
國太夫人抑制住激動的情緒,目光灼灼看向林珩。
“除我之外,唯有大母看過此圖。”
“哦”
“大母,昔有越侯夢會神女,得攻城九械,我在上京時偶得機緣,得強弩火油,知天下之廣。”林珩言之鑿鑿,只為打消國太夫人的顧慮,“強弩交由智氏鑄造,不日可得。火油用在邊城,一日下城池。肅州城外敗四家私兵,傳烈火遇水不滅,即是潑灑火油之故。”
“原來如此。”國太夫人面露恍然。
火油僅是聽說,她未曾親眼所見。強弩也是一樣。但她出身越國宗室,對先祖夢會神女的傳說耳熟能詳。
事情記載在國史之中,三名史官共同撰寫,細節分毫不差,難以作偽。
攻城九械乃是至寶,使越國所向披靡,一躍成為數一數二的強國,更是不爭的事實。
換做晉侯,未必采信林珩之言。
國太夫人則不然。
她親眼見證過祖先的神異,看到過越國攻城拔寨的氣勢。
她信林珩心口如一,所言確實。
“大母,氏族好戰貪婪,在內危險,對外則是一件好事。”林珩手指輿圖,沿著晉國向北勾勒,劃出一片廣袤之地。
草原,森林。
高山,河流。
土地意味著資源,意味著更多糧食,意味著增長的人口。
“地廣則國強,國強則人茂,人茂則兵甲興旺。”林珩看向國太夫人,道出他從未對人展露的野心,“我所圖者,凡兵鋒所指,馬踏之處,皆為囊中之物”
說話間,林珩張開五指,掌心覆上輿圖,遮蓋住上京二字。
“天子無能,諸侯不朝,禮樂崩壞,有能者霸天下”
鼎盛時期,晉國曾于灤河畔邀諸侯會盟。
聲勢浩大,氣吞湖海。
林珩要重振先祖之風,還要更進一步立于群山之巔。
“欲成大事,國內需平。”林珩話鋒一轉,出口之言浸染血腥。
勛舊誘之以利,新氏族能用則用,不能用盡數鏟除。
有狐氏是例外。
這個家族必須湮滅,從晉國的版圖上徹底消失。
聽完林珩的一番話,國太夫人長舒一口氣。再看桌上木匣,她釋然一笑,從袖中取出鑰匙打開銅鎖,里面赫然是一枚虎符。
虎符呈臥虎形,以銅打造,通體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