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勛舊的妾夫人在左,背靠新氏族的妾夫人在右,彼此間涇渭分明,同朝堂上如出一轍。
左側以宣夫人為首,其后是嫣夫人和蘭夫人。再之后是各家勛舊女郎。年少的公子和女公子坐在母親身側,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沒有隨意出聲。
右側第一個位置空出,不必提,自是留給麗夫人。
公子原的生母在她之下,其后則是依附有狐氏和鹿氏的家族,彼此間的關系一目了然。
眾人落座之后,閹奴和婢女守在殿外,得到允許才能入內。
南殿的侍人移來矮桌,婢女送上新煮的茶湯和各色茶點,帶有顯著的越國特色。
國太夫人和公子珩遲遲不露面,妾夫人們并不心急,專心享用茶湯和點心,偶爾低語兩聲。眸光流轉,掩口輕笑,目光聚集在空出的位置上,猜測麗夫人會是何等狼狽。
“赫赫揚揚十數載,不過同我等一般身份,還真以為自己能同正夫人比肩。”
“嫡公子歸國,公子長怕是不好過。”
“有狐氏未必甘心。”
“不甘心如何,只要嫡公子在,庶子休想成為世子,上京就不會答應。”
“小聲點。”
“反正你我無子,看戲吧。”
私語聲極低,不時傳出幾聲輕笑。
身為話題之一的麗夫人對此一無所知。她正臥病瓊蘭殿,頭上纏裹藥布,膝蓋也上了藥,行動很是困難。
她昏倒在正殿,經醫診治之后,夜半就被送回寢殿。南殿侍人來宣召,她正被傷痛折磨,行動不便只能告罪。
哪想到瓊蘭殿得罪人的事做得太多,侍人回去后一番添油加醋,狠狠告了她一狀。
繆良心知侍人夸大,卻無意追根究底,反而樂得順水推舟,再給這位不可一世的寵妾一場教訓。
“霸居玉堂殿,擅用正夫人印信,憑她也配”
經過昨夜之事,瓊蘭殿內的侍人婢女十去七八,余下的戰戰兢兢,說話辦事謹小慎微,近乎草木皆兵。
繆良帶人直入內殿,婢仆根本不敢阻攔。
“國太夫人召見,麗夫人竟敢不遵”
“繆內史,夫人確實行動不便。”一名婢女膽戰心驚道。
“行動不便”繆良袖著雙手,皮笑肉不笑,“我怎么記得麗夫人親口說過,貴人召見,但凡還有一口氣,爬也要爬過去”
婢女張口結舌,想起此言由來,不由得臉色煞白。
“風水輪流轉,不該動的心思最好別動。九年前,我就同你們夫人說過這句話。”繆良環顧四周,視線掃過驚懼的婢仆,一字一句道。
他沒有壓低聲音,故意讓麗夫人聽得清清楚楚。
后殿傳出聲響,繆良冷笑一聲,繞過雕花屏風,找到躺靠在榻上的麗夫人,譏誚道“麗夫人,國太夫人召見,別的夫人已至南殿,就等著你了。”
麗夫人滿心怒火,對繆良怒目而視。
“繆良,你今日欺我,不怕觸怒君上莫非要同公子長和有狐氏為敵”
“麗夫人,你恐怕還不知道,先氏勾結犬戎事情敗露,公子長為先氏求情觸怒國君,又因僭越被群臣參奏,遲早要受嚴懲。有狐氏受到牽連,怕是自身難保。”繆良俯身壓低聲音,在麗夫人耳邊道,“君上是不是真的寵你,你心中一清二楚。與其同我虛張聲勢,還不如想想怎樣保命。畢竟你得罪的人可不少,光是這宮里,兩個巴掌都數不過來。”
“你放肆”麗夫人勃然色變,抬手就要掌摑繆良。
繆良早有預料,后退一步輕松避開,收起臉上的笑容,向仆婦下令“拖走。”
“諾。”
日光穿過屏風照在仆婦身上。